“呃這……”餘多一時被怼噎住了，他沒茬，反正拜師這種事情也不着急，相信隻要他堅持不懈，就算是一哭二鬧三上吊也肯定有把冰山給融化的一天，于是他立馬識相地轉移話題，果斷将東風引到路絨身上：“诶，小朋友，你這是怎麼了？怎麼這麼無精打采？”

路絨依舊氣憋憋地站在不遠處，沒理他。

倒是甯曜一臉無所謂地替他回答了句：“被騙了呗。”

“還有這回事兒？”餘多立馬義憤填膺道：“是誰？連小朋友都欺騙，還有沒有天理了？你告訴我，我給你出頭去！”

很顯然，對面的兩個人都不太想理他。一個是懶得理，一個是沒心情理。

路絨突然擡了擡眸子，聳拉着的臉上又換上了一層精神氣，本打算信心滿滿的開口，可一看見甯曜，似乎又有點底氣不足了，于是一句話說得像過山車似的：“我覺得，駱吉先生會回來找我們的……”

“什麼？是駱吉？”甯曜還沒做什麼反應呢，餘多就率先搶話了：“我就說嘛，那個帶禮帽的家夥肯定是有問題的！别看他長的冠冕堂皇的，肚子裡還指不定藏着什麼壞水呢！诶話說他是怎麼騙了你的……”

還是沒有人跟他搭話。

甯曜則等他嚷嚷完之後，才不慌不忙地給了路絨一個看不見态度的答複：“你以為他是心系慈母的浪子，會回頭？你以為他是良心發現的壞人，會自首？”

“對對對，這話問得對嘛！”餘多五體投地般的應和道，那表現好像他是某人的忠實粉絲一樣。反正也沒有人跟他搭話，但又耐不住他愛多打聽閑事的這好奇寶寶之心，于是他繼續自顧自的插嘴着：“诶話說駱吉那個壞家夥是怎麼騙你的啊？”

路絨非常難過，又帶着點委屈的抿了抿嘴，随後目光也從甯曜身上挪走了：“童話故事裡面的小孩匹諾曹雖然非常頑皮，還經常說謊，但他本質上是一個好孩子。最後匹諾曹在曆經種種挫折險難之後，就會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成為一個真正的好孩子了，所以我相信駱吉先生也一定會意識到自己的不對，然後回來找我們的！”

在不去正視甯曜的時候，路絨這底氣倒是越來越足，這話說着說着語氣也變得十分激昂有力了。

甯曜隻是冷哼了一聲，這回沒回答他。

“什麼跟什麼？小朋友，你這果然是天真的可以啊！”餘多還在堅持不懈地插話：“匹諾曹都出來了！不過匹諾曹一說謊話，鼻子就會變長。那諾吉說了謊話也會長長鼻子嗎？……诶不過話說那駱吉到底是怎麼騙的你啊？”

“您也是這麼想的，對不對？”路絨死死地盯着甯曜，異常認真道：“如果你不認為他會回來，十分鐘之前你就知道駱吉先生是個騙子，又怎麼會輕易地讓他離開？老闆你說過，你不是一個好心的人，不會随便地把命送給别人……”

路絨說到這兒，停頓了一會兒，随即又若有所悟似的道：“這樣聽上去好像是童話故事裡壞人的台詞，可老闆您如果真的是壞人，我應該也沒有機會活着站在您面前了……在被綁定之初，您就該把我殺了，就像大灰狼吃掉小白兔一樣，沒有猶豫的。如今您還幫我走出賭場這個副本，所以我覺得，您應該算好人。公主曾說想當壞人的好人，心裡都是在懼怕什麼，所以，老闆您又是在懼怕什麼呢？”

甯曜一怔。

所有人都覺得小朋友的心智都還未健全，因此隻當他們說出的話是一些幼稚而可有可無的東西，卻也忘了他們時時刻刻都在觀察着身邊的人。

倔犟的小孩總是作為觀察者的時候，才會在某個瞬間讓大人也為之一愣。人們總是習慣性的忽視這樣的小孩，他們有許許多多的事情要做，有更多複雜的東西要想，于是他們隻能抽出1%的精力去在意這種小孩的言行舉止。但小孩不一樣，他們的世界小到隻有一個玩具屋，思想單純的隻有一本童話書，因此100%的精力都在去觀察着身邊的大人了。

而這1%和100%的差别是巨大的，很多東西在這99%裡面煥然一新，好像世界都可以重新被解釋和定義一遍。

而路絨就是那個倔犟小孩。他一直在觀察甯曜。

甯曜有點艱難地咽了咽喉頭。所有人都怕他，懼他，好像他一念之間就能毀掉那些人的一切。好吧，甯曜非常不要臉地承認，事實确實如此。因為他手裡握着的這些東西，他已經無聊地度過了很多年，每天除了吃飯睡覺打豆豆，就是上班。噢就算是上班，他也可以叫幾個聽話的下屬幫他幹活。無趣是無趣了點，但這一個人懶散逍遙，還受其它人擁戴的日子，難道不是所有人都羨慕的嗎？

可這個死小孩居然在觀察他，還問他懼怕什麼？可笑，他有什麼好懼怕的？

空氣中沉默了好一會兒，甯曜才開口罵罵咧咧說爛話道：“我懼怕什麼？我當然怕了，我怕你這小孩又跑去惹事生非給我拖後腿，輸掉幾條命，真是麻煩透了！”

餘多目光在這兩人身上，來回巡駿半響，才十分卑微地，以一個幾乎隻有他自己能聽得見的聲音咕嚷道：“這兩口子又打什麼啞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