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有些悲憫地看了看堡主的腿,那裡空蕩蕩的,與另外一條看着鼓鼓的褲腿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彬彬有禮地問:“當初您來到城堡時,經曆了什麼,才變成如今這副模樣?”
小白的聲音實在是太過溫柔,像心軟的神在關切詢問受苦的衆生這些年經曆了什麼,于是苦難的衆生終于按耐不住眼淚,将這些年壓抑在心裡許久的洪水放開了閘,所有夾雜在其中的苦難被噴湧而出。
堡主的思緒恍然間放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我最開始來到這裡,這個地方的遊戲規則還不像現在這個樣子。當時這裡規則并不完善,整個城堡的建設也不像現在這樣健全,連遊戲通關方式都沒有定好。
這裡什麼吃的都沒有,我足足被餓了七天。第五天的時候,我都以為我要被餓死在這了,食人族來了。這時,系統才給出了遊戲規則——隻要我能讓食人族聽話,我就算赢了這關。
那些食人族兇狠的很。系統将那些食人族驅趕到了三樓。食人族無法出來,也沒有任何食物可吃,他們便在樓上日日夜夜的嚎叫。你知道,那天晚上我聽着這些食人族嘶吼的聲音,是怎麼熬過去的嗎?我逼迫着自己睜開眼睛,每當我覺得撐不住了,我就戳着自己的眼睛,讓它不要閉上。最後我實在熬不住了,我就拿根線,将我的脖子懸挂起來。我不敢入睡,我害怕我隻要一閉上眼睛,那些食人族便會沖過來,撕扯我的身體,吸食我的血肉。
食人族來到這的第一天便開始撕咬同伴。他們瘋了,我也瘋了。食人族來的第三天,我的精神已經崩潰。我不敢睡覺,又餓的發瘋。于是我跑上了三樓,來到了食人族的老巢,想要一死百了。
可天無絕人之路,我意外地發現,那些食人族根本沒有辦法走出三樓的門檻。怪不得這幾天,這些食人族餓的亂叫,也從來沒有出過三樓的這道檻。原來系統也怕他們出來惹是生非,早已在他們到來便給他們設下了限制。
我看見他們在分食族人的屍體,我利用系統的限制,找到了幾根鐵棍,綁成一根很長的套上鈎子的鐵杆,從他們手下搶走同伴的屍肉,并且用鐵杆将他們驅趕的四處逃竄。從此之後,他們開始恨我,怕我,卻沒辦法跑出來殺了我。
從那時開始,系統給了我城堡地契,告訴我這個東西,可以控制他們的大腦,讓他們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我收下了,卻沒有想過,這個東西将要困着我這麼多年。
那時我問那個無所不在的系統,我什麼時候能出去?系統卻總是含糊其辭,漸漸的,惡靈也來了,黑蛇也來了,我卻忘記了我要出去的事情……我隻記得我是這裡的堡主,我是這裡的主人。”
堡主說着說着,話音一轉:
“其實,你知道嗎?我本來是有機會出去的……這一切都是因為一個人……她,她偷走了我最後的希望!”
堡主惡狠狠地盯向盜影。
盜影立刻慌了:“你别血口噴人!你能不能出去關我什麼事?!我隻是偷了你,你一塊肉……所以我已經盡力躲着這裡了!但這跟你留着當什麼破堡主有什麼關系?幹嘛又怪我身上!”
“因為你偷走的這塊肉……是老子他媽從自己的大腿上割下來的!”堡主厲聲喊道。
盜影怔了怔,突然感到一陣反胃,仿佛有什麼很惡心的東西在胃裡翻滾攪動,她不由自主地嘔吐了起來。
堡主繼續說着他的故事:“在食人族來之前,我已經割下了我大腿上的肉。”
“當初,隻要我吃了這塊肉,我就不會再想方設法的去食人族嘴裡套食物,我完全可以靠着自己撐過第七天。”
堡主目光幽寒地看着盜影:“當時一起進來的個别玩家,包括你,就是這樣活下來,活到出去的。那時撐不過第七天的便死在這裡,成為食人族的食物。而能撐過第七天的,他們并沒有去動食人族,也沒有讓食人族聽話,但系統也放他們出去了……”
“那個時候的系統就像一個言而無信的小孩,規則對于他來說,下一秒就可以抛之腦後。他說我收服了食人族就可以放我出去。可實際上呢?他将其他所有活下來的人都放出去,卻唯獨留下了我,還一步一步篡奪了我的記憶,讓我自然而然的以為我就是這裡的主人。
而這一切全都拜你所賜,你偷走了我的肉,把我逼上了絕路,我隻能去食人族嘴裡搶食物……讓我一步步變成今天這個樣子,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嗎?”
“都是你,都是你,你為什麼要偷走我的肉?你如果不偷走我的肉,我又怎麼會被困在這裡受無窮無盡的折磨?”
盜影胃裡泛着惡心,說話聲音越來越小:“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怎麼知道那是你的……你要早說我,我偷什麼也不會偷你這……”
“你怎麼會不知道?你是不願意知道!”堡主一邊說一邊捂着自己的大腿說:“你們所有人都被饑餓沖昏了頭腦。看見食物便不顧一切地撲上去。可是這地方哪有食物?又怎麼可能突然出現一塊還滴着血的新鮮肉?你們分明都知道這些,你們都知道的!你們就是在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