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甯曜又轉向他,依舊冷漠刻薄道:“還有你。别以為跟我套近乎我就會放過你。我是個煞星,我會害人。你要害怕,就趕緊滾遠點。”
路絨之前還不願意相信那個沉默寡言的可愛小同桌是甯曜。當他說完這幾句話之後,路絨現在才願意相信,他真是甯曜。
跟那個大家夥一模一樣的,說話總是跟糞坑一樣臭。
不過路絨也不在意。
他覺得這個小甯曜是說話言不由心的,他不明白,他心裡根本不是這麼想的,為什麼說出來卻是傷人的話。
“甯曜你其實……”
路絨看着小甯曜的眼睛,很溫柔的說,“沒關系的。别說你是什麼煞星,就算你是來找我索命的閻王惡鬼,我也會一直在這裡的。”
既然知道了他是甯曜,那就更不能退了。
小甯曜眼底再次泛起星光,但這次他卻是低着頭,沒有看他,眼底的那點星光,甚至不敢拿出來見人,隻是冷漠的回了句:“随便你。”
然後便吭哧坐回了座位上。
路絨隐約又聽見周圍的同學在竊竊私語着什麼。
“别管他了,安攬估計瘋了。”
“希望明天這個時候還能看見他。”
“希望他能撐過今晚吧。”
路絨聽得滿頭霧水,他們說話聲音雖小,但他本身就有極為敏銳的聽力,此時聽得一清二楚,于是也不繞繞彎彎,徑直朝那幾個同學走了過去。
“什麼叫我撐不過今晚?”路絨感到莫名其妙的問道。
幾個同學互相之間看了幾眼。其中一個斜劉海女同學才說道:“安攬你都忘了嗎?”
路絨心想,他當然不知道啊,他又沒有安攬的記憶。
“嗯,最近事情多,總是忘記一些事。”路絨胡編亂造的回。
幾個同學恍然大悟似的。女同學才說道:“怪不得……安攬你可能是真的中邪了,所以才會現實夢境分不清楚,導緻記憶錯亂或者是忘記些什麼?”
路絨:“中什麼邪?”
女同學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用眼神指了指不遠處低着頭做題的小甯曜。
路絨:“我沒有。”
幾個同學之間相視一看,更加确認他是中邪了。以前中邪的人都說自己沒有中邪。
“總之,今晚的午夜12點,你好好躲起來就是了。”女同學仍然好心勸誡道,“可能會有怪事發生。”
路絨仍然感到莫名其妙。
此時,另外一個看起來文文靜靜的男同學也開口了,而且聲音放得極低,頗有一種恐懼吓唬的意味在裡面:“對。你一定要記住,無論看到什麼,都不要瞎跑。”
“你們在說些什麼呀?”
路絨還是聽的迷迷糊糊。他當玩偶的時候,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沒有見到過。惡靈,異鬼,吃人的東西,他全都見了個遍,還能有什麼能吓到他的?
路絨仍然想問個清楚,午夜12點到底會發生什麼。
他剛要開口,這時的上課鈴聲又響起來了。
路絨隻好老老實實的回到了座位上。
此時,從外面走進來的,居然又是老先生。
“同學們,我們繼續上數學課。”
而先前,一直站在講台上做論證的小洛,竟然連上課鈴都沒有聽到,此時還在黑闆上旁若無人的做論證,直到聽見了老先生的聲音,他才蓦然醒悟過來什麼似的。
“老師,我……”小洛放下了,在黑闆上寫字的手,有些委屈到:“能不能再給我一點時間?”
不就是哥德巴赫猜想嗎?我可以解出來的,我可以的。小洛心想。
老先生看了一眼小洛,這孩子的衣領都快被汗水濕透了,可知他在下課的時候有多麼努力的解題。
但可惜的是,這題從古至今,無人能解。白瞎了這孩子一番努力了。
于是老先生直接與他挑明道:“不用做了。小洛。這題你解不了的。”
小洛眼睛異常明亮:“我可以的,隻要您再給我一點時間。”
老先生搖了搖頭,忽然說道:“這世界上必然存在某些命題,譬如哥德巴赫猜想,是既無法被證明真,也無法被證明僞的。雖然這些命題本身可能是真的。”
小洛瞪着大眼睛,一動不動的看着老先生,像罰站一樣似的,在那裡站了半天。
老先生也看着小洛,那眼神說不上是疼惜還是憐憫。
“很早就有數學家說過這樣一個理論,這就是哥德爾不完備定律。”
老先生仿佛也想到了什麼,思緒逐漸拉遠:“有些東西是沒辦法用數學符号去表示的。你證明不了他,所以也理解不了他。或許這些命題還要通過更高層次的直覺與元數學來解決。但說到底,人類數學的可描述範圍是及其有限的。人腦的可認知範圍也是有限的。”
“在那些認知範圍之外的東西……誰又能說明白是什麼樣的呢?”
也許是神學,也許是玄學。這就是現代數學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