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生路?”
群雄雖不畏死,但有生路誰又會非要魚死網破不可?
千日紅道:“這九幽魔域無風無雨,無草無木,千萬妖魔以何為食?若僅憑那艘皮筏輪轉運輸便是晝夜不休那也是無法供應的。”
群雄眼前放光,就聽千日紅道:“所以這九幽秘海定然存在第二條出入的道路。”
群雄滿眼期待的望過來,“這位女俠知道第二條道路在哪?”
千日紅心中暗笑,想她瓊樓之主,竟被這些中原武林的豪傑稱為“女俠”?當真令人發笑。
“我當然知道。”
說着,她從懷中取出一件細長圓筒,朝天拉斷引繩,一道橘紅色的焰火直沖天際,照亮大半夜空。
“你這是做什麼?”群雄聳動,一時無措。
也不怪他們杯弓蛇影,草木皆兵。這種焰火一般就是用作信号使用,她這時發出焰火,定是某種行動的信号!
千日紅道:“我在秘海内外早已埋伏大部人馬,很快就能将各位送出去。”
說着,她忽然向石洞深處喊道,“你們,也出來吧。”
這時,從石窟陰影中走出兩個人來,從身量步态來看,顯然是兩個男人。
走過來的二人還沒說話,玄同真人和未明大師面面相觑,忽然就叫起來,“怎麼是你們?”
那兩人見身份暴露,索性摘掉兜帽,露出兩張年輕英朗的面龐。他們各向玄同道長和未明大師行禮,稱呼道:“師父。”
這兩個人不是别人,正是傳說早已投靠九幽的萬松濤和袁随!
玄同和未明驚訝,“真的是你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不是已經……”
萬松濤笑道:“說來話長,是雁師妹讓我們在這裡等你們的,樓主也是師妹她請來的。”
“什麼?是玲珑?”玄同驚道:“原來你們都是,都是來救我們的?”
袁随颔首,“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等賊人察覺到隐魂監有變,咱們要走就難啦。”
“各位前輩請随我來,逃出去的密道就在陰羅山後,我們快走吧。”萬松濤懇切道。
群雄不疑有他。先不說這兩位是禅宗太玄的門人,九幽秘海也沒必要跟他們玩這貓捉老鼠欲擒故縱的把戲。
群雄正欲跟随,女人的聲音卻道:“慢着。”
衆人駐足,見還是那個女人說話,都疑惑道:“這位女俠還有何吩咐?”
千日紅看向禅宗太玄,道:“各位英雄可以走,但是禅宗太玄的諸位恐怕還要留下。”
群雄一聽這話,當場就不樂意起來,“什麼?不行!我等千裡援救,本就為禅宗太玄而來,如今我等逃走,卻要方丈和掌教殿後,豈非是舍本逐末,因小失大?”
“沒錯!大丈夫一死而已,就讓我們殿後吧!”
“沒錯!我們不怕死!”
“就讓大師和真人先走吧!”
眼見群雄又要吵起來,禅宗的未了大師笑着出言道:“阿彌陀佛,紅施主所言,正合吾意。”
太玄教的玄宗真人也道:“諸位英雄千裡馳援,恩義天高地厚。玄宗無能,累諸位身陷囹圄,飽經磨難,已是愧悔難當。今日若惜身忘義,舍恩求活,有何面目再見武林同道?更置我太玄列祖列宗于何地?”
玄同真人朗聲附和道:“惜命無義,貪生怕死,禽獸不為,況君子乎?”
未明和楚豫南紛紛贊同,他們沒有半分畏怖神色,盡是坦然赴死的從容和灑脫。千日紅心中敬佩,如此英雄豪邁,方才不負正道魁首之名。
聽着四面八方騷動漸起,形勢迫在眉睫,萬松濤道:“各位前輩,此地不宜久留,請諸位随我盡快撤出這九幽魔域。”
千日紅也道:“說句不好聽的,繼續糾纏下去,咱們都走不脫。你們留下來也隻會拖後腿,隻有你們盡快撤出去,我和禅宗太玄才能放手一搏。”
她話說到這份上,其他人也隻能依從。萬松濤和袁随臨走前還向她躬身拜道:“請傅前輩照顧好師父師伯。”
千日紅道:“你們放心吧,我既然讓他們留下,就定有脫身之法。反倒是你們,未必認得前來接應的人……”說着,她望向瓊樓衆女,道:“茑蘿,你們四個跟着他們走。”
“樓主!”
“紅姐姐!我們不走。”四女情急道。
千日紅冷着臉,“這是我的命令,容不得你們任性,快去!”
“是!”四人隻能不情不願的領命。
等到群雄離開,玄同真人立時按捺不住,他道:“瓊樓當家的,你說,咱們接着去哪?依我說,咱們索性就打上元老魔的緻神宮去。老道我早就想會會傳說中的暗尊咯!”
千日紅笑道:“聽說暗尊武功絕頂,當世罕逢敵手,道長就不怕……”
玄同擺擺手,“嗐!怕什麼?老道我甯做戰死人,不當屈死鬼!”
楚豫南也道:“玄同真人說的是,老楚我也來給你幫幫場面!”
千日紅輕揺螓首,無奈說道:“各位不必如此,在那之前,難道你們就不想見見她嗎?”
“你說的是誰?”
千日紅道:“當然是讓我把你們從隐魂監帶出來的人……”
未了玄宗五人面面相觑,齊聲叫道:“玲珑?她在哪?”
千日紅望向虛危山之巅,眼神若有所思,“現在,就讓我們去見見她吧……”
就在半柱香前,洪濤擅闖隐魂監的消息已經傳到月姬的耳中,等到月姬帶着九幽的人趕到隐魂澗時,看到的就是滿地的九幽的屍體。
衆人駭然,月姬帶着他們迅速進入監牢,發現到處都是巡監守衛的屍體,一層的牢房雖然沒有被破壞,但二層三層,甚至是四層的牢房全部被打開,關押的所有犯人全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看到此情此景,月姬立刻明白這就是晚兒把洪濤引到隐魂監的真正目的,也是瞬間就确定她必然和瓊樓的人暗中勾連!
到底是什麼時候?她們又是怎麼勾結在一起的?到底是為什麼,那位瓊樓樓主居然會心甘情願的替她以身入局,充當利刃?
那麼她呢?自己在她心裡又扮演着什麼樣的角色?
思緒百轉千回,月姬阖住眼睛。等她再睜開時,眼神已然清明冷冽。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來通報她的巡監守衛因此逃過一劫,他心有餘悸道:“是,是洪大人,是他拿着鑰匙闖進監牢,說是奉的殿主的命令,前來夜審……”
“洪濤呢?找到他的屍體了嗎?”
已經将隐魂監裡裡外外搜過三遍的衛士前來報告,“禀月主,小的們已将隐魂監内外三層都搜過,沒發現洪濤的蹤迹。”
月姬已經猜到,以晚兒的行事作風,定然不會留着洪濤的性命,至于他的屍體……不是被藏在第四層,就是被扔進隐魂澗裡。
即使想通這點,月姬冷然說道:“洪濤這狗賊,定是他色令智昏,裡通外敵,放走的犯人!”
月姬斷然給洪濤扣上黑鍋,其他人也隻能稱是。
“隐魂監既破,他們定是要逃走。命令出去,讓人去黑河渡口,絕對不能放走一個敵人!”
“是!”
在場的九幽衆剛領命,就聽隐魂監外忽然傳來陣陣此起彼伏,接連不斷的“轟隆隆”的爆炸聲,緊接着就是衆人驚慌失措的,嘈雜急切的呼喊。
月姬連忙帶人沖出地牢,等她們站在隐魂澗外,看到的就是虛危聖山和陰羅山到處都是星點的火光,還能聽到不絕于耳的轟轟烈烈的爆破巨響,就連她們站在站着的黑天殿,身邊都不時有巨石滾落。
到處都是舉着火把奔走驚叫的人,整個秘海已然混亂起來。
月姬跟玲珑朝夕相處,她當場就斷定這也是晚兒的手筆。聲東擊西,渾水摸魚,這是晚兒最慣用的計策。
但是……
九幽秘海居然已經被滲透到這種地步,這實在已經遠遠超出她的想意料。
這些人是什麼時候潛伏進來的?他們又是怎麼來的?什麼時候埋設的火藥?
這些事情都讓月姬百思不得其解,但仍然讓她感到一陣後怕,伴随着陣陣刺骨的寒意。
玲珑雁妃晚,比她知道的,想象的,還要可怕得多。
“這是虛張聲勢,掩人耳目之法,你們快去把住各處渡頭山口,嚴防他們逃走!”
“是!”各部遵命行事。
等月姬身邊已沒有其他人後,她便迅速回到隐魂監。一層此時還回蕩着無數哀嚎和嘶吼,這些都是九幽關押的重犯,無不是無惡不作之徒!
月姬知道玲珑的意圖,但此時的她早已不能回頭,也無法回頭。既然晚兒想要渾水摸魚,她不防将水攪得更渾,讓這九幽更混亂些。
心念電轉,她已緩緩拔出幽玄劍。她身如電閃,勢若疾風,右腕翻轉,劍影如花,瞬息之間已從監牢的這頭閃到監牢的那頭。
等她站定,合劍入鞘,所有牢房的鐵鎖紛紛落地,俱都當啷作響。那些嚎叫和嘶吼居然在瞬息寂靜,像是無法理解正在發生什麼。
月姬當然知道這裡面關押着的都是些怎樣窮兇極惡的惡鬼妖魔。和二層三層關押着的威武不屈,鐵骨铮铮的豪傑不同,一層裡關着的就是些難以管教,嗜啥成狂的惡賊巨盜!
月姬忽揚聲叫道:“被囚禁在地窖裡的惡畜們!出來吧!有冤報冤,有仇報仇!去吧!我給你們自由——”
月姬話音未落,身形已然消失在隐魂監。地牢中立刻爆發出震天撼地的嘶吼和狂叫,像是歡呼,仿佛憤怒,又猶如嗜血的高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