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兩年又過。王之寰的确是将才,陸續在邊關立了不少功,宋聞薰提拔了他當昭武校尉,給了他一支獨立于朝廷的軍隊,這支軍隊的直屬指揮者是宋聞薰,他們是宋聞薰豢養的惡犬,指哪兒打哪兒。他再成為王家家主後,也聽話地奉上了王家在京城的所有門路,從前隸屬于王家的情報與勢力,現在全部易主。
付清衣正如宋聞薰所說,從未刁難過他,他不屑于做這樣的事情,隻是自從王之寰再度掌兵,他再也沒有主動踏入過宋聞薰的寝殿。
他依然會給宋聞薰寫信,信裡中規中矩地彙報邊疆的情況,那些私人的問候,被他有意地避開了。
宋聞薰不再在收到他信的時候展顔而笑,看完信,她的臉色反而會愈發陰沉。
有了屬于自己的私兵,王之寰又為她所用了,世家已經不足為懼,接下來,宋聞薰把目光轉向了姜丞相。
姜丞相自她登基以來,一直以國舅自居,仗着當初立下的功與德妃的那層血緣關系,屢次三番質疑她的決定。他結黨營私,貪污舞弊,靠着積累的錢财在京郊蓋起一座豪華别院,百官見他甚至需下跪行禮。他提拔同鄉,朝中新鮮血液被他一手掌控,分插在各個部門,如同潛伏在暗處的千萬隻蛀蟲。
但他是實實在在的功臣,宋聞薰輕易無法動他。
宋聞薰忍了這麼多年,早已經忍不了了。
她弑父弑母,不介意再殺一個親人。
這日上朝時,帝王委以重任給姜丞相,要其改革錢币,推行紙鈔,并撥調了不少人手給他。
帝王的主意來得毫無征兆,姜丞相倉促沒有準備,求宋聞薰寬限幾日時間。朝堂上浩浩蕩蕩出來了一大批姜黨官員,紛紛下跪谏言,求帝王收回成命。
但座上帝王隻是支着頭,含笑盯着姜丞相:“國舅勞苦功高,不會辦不好這等事吧。”
姜丞相再三推辭,依舊退無可退,隻好咬牙接下了這個任務。
夜半時分,宋聞薰正在批最後一張奏折,還沒來得及喝水,李富腳步匆匆來報:“陛下,欽天監監正有急事求見!”
宋聞薰筆尖微頓,頭也不擡:“進。”
欽天監監正是三朝的老臣,準确預言過兩場旱災、一場兵變,甚至預料到了先帝病發的時間,很受尊重。
他整個人都在發抖,一進來就“撲通”跪下,聲音壓得很低:“陛下恕罪,老臣夜觀天象,發現……發現……”
宋聞薰擡起眼,定定看着他:“但說無妨。”
監正吞吞吐吐地道:“将星異彩,來犯紫微。”
李富不着痕迹地倒抽一口涼氣,将星,不管是誰,第一個想到的都是……付将軍。
帝王的冕旒微微晃動,背後的那雙眸子在聽到這句話後冷光一閃,宋聞薰手中的朱砂筆洇開一滴墨,不偏不倚蓋住了奏折上的“斬”字。
“誰教你的這些話?”宋聞薰淡淡問。
監正抖如篩糠,七十歲的老頭吓得面如土色,一副快要當場吓到身亡的模樣:“陛下,這真真切切是臣觀測到的啊,臣興許老眼昏花看錯了,可欽天監還有其他能觀天象之人,都是這個答案。冤枉!冤枉啊陛下!”
李富大氣也不敢出,偷偷去看宋聞薰的臉色,卻隻看見她攥着毛筆的手,因為攥得太緊,指尖有些發白。
過了片刻,宋聞薰靜靜道:“這件事不許外傳,但凡欽天監有一人洩露,全部殺無赦。”
“是、是。”監正撿回一條小命,忙不疊磕頭謝恩,看見宋聞薰擡手揮了揮,趕緊一溜煙跑了,腿腳快得不像是古稀老人。
宋聞薰放下毛筆,神色有一瞬間的難看,她閉了閉眼睛,再睜眼時,面色如常:“宣王之寰,撥掉兵馬監視邊疆,若有異動随時彙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