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秋堂後院,石屋。
來自不同勢力的十餘人齊聚一堂,把屋裡擠得滿滿當當,目的隻有一個——查出埋伏在童子鎮的于羅暗樁,并由此揪出更多的于羅探子。
持秋堂龍堂主居于主位,沉聲說:“雖然去年咱們大曦和于羅簽訂了互不侵犯的和平協議,但于羅的偷襲依然時有發生。上個月我堂僥幸抓住了一名交接情報的于羅人,由此得知了童子鎮被安插暗樁的情況。”
“于羅犯我大曦已久,實在可惡,龍堂主,有什麼我們能做的?”
“唉,皇上年幼,多虧鎮國公清明,去年打了幾場勝仗,才能簽下協議。”
“哼,寫在紙上的字是死的,人和刀槍卻是活的,于羅亡我之心不死,我等不可掉以輕心。”
“沒錯,于羅人最是狡猾多端,萬不可信任他們!”
……
一時間滿是憤慨之聲。程延楓、長孫連雲和陳三寶就在此時從側門進了屋。
“小楓,你來……”龍堂主一見得意弟子就忍不住想笑,但此次眼還沒彎就瞪成了銅鈴,聲音尖銳地拐了個彎,“……你你你拿了什麼?!”
衆人目光立刻聚了過去。
程延楓抱着滿懷的金子和銀票,窘迫無措道:“堂主,這是陳少俠……”
陳三寶當即舉手,義正言辭:“此乃小子為護疆守邊所獻綿薄之力。”
居于上座的祁山派左長老笑道:“陳少俠,又見面了。”
哄!屋裡一下炸開了鍋。
“是青蚨劍陳少俠!”
“陳少俠,快來前面坐!我黑柳門誠邀陳少俠一聚啊!”
“我們伏羽派也想和陳少俠交個朋友哈哈!”
“陳少俠看看我們,我們窮,啊呸,我們也守邊來着哈哈哈。”
一群高矮胖瘦的男女紛紛臉上堆笑,褶子擠得開出了花,沉重的氣氛活絡歡快起來。
人群蜂擁,擠開了程延楓和長孫連雲,把陳三寶從側面推拽出來,愣是從擁擠的前排座席裡騰出一個空位,把他按了進去,像是把一隻白嫩的水煮蛋塞進一盆浸透了味兒的茶葉蛋裡。
一團鬧鬧哄哄裡,倒有三個渾身貴氣的人格格不入。
右側的富态胖子皺眉,低頭湊向中間問:“青蚨劍?他是誰啊?這麼大名頭?”
左側的銀冠男子也湊到中間:“李兄可知他是哪位?”
居中的山羊胡子撚了撚胡須,晃了晃頭,拉長聲道:“這位可就說來話……”
“他是連化陳氏第三子,名曰陳三寶,家中富可敵國,卻愛闖蕩江湖,雖隻有些三腳貓的功夫,卻因四處散财得了個‘青蚨劍’的诨号。”這聲音幹脆利落,噼裡啪啦就把陳三寶的事說了個一清二楚。
山羊胡子氣憤扭頭,後面說話的青年男生女相,下巴上的痣十分顯眼。但随着山羊胡子的怒視,他趕緊抿嘴,擺了擺手,示意自己不說話了。
“咳咳。”龍堂主重重的清了下嗓子,“咱們回歸正題,延楓,你把現在的情況說明一下。”
程延楓已趁這個工夫把财物放好,上前道:“諸位,我們從之前抓獲的于羅人身上得知,童子鎮有暗樁九人,經過一個月的摸排,我們此次共抓住可疑人士十五人,目前有五人确定了于羅身份、三人确認是無辜的,還有七人無法确定身份……”
陳三寶正襟危坐,眼睛卻四下打量,全然一副好奇之色。突然,屁股下的方凳一陣起伏,猛地向上一頂,陳三寶“啊”一聲驚叫往前栽去,噗通一下摔了個大跟頭。
再看地上,方凳倒地,一道門自下而上被推開,錦服男子縱身跳了出來。
“哎呦,哎呦……”陳三寶皺眉痛呼,被好幾個人争搶着摻扶起來,“怎麼這地上還有個門?”
錦服男子拍了拍衣角,并不理會在場衆人,隻對龍堂主說:“幸不辱命,又确認于羅探子一人、百姓兩人,隻餘下四人無法确認身份。”
龍堂主點頭:“好,此番多虧你了。餘下四人可有法子分辨?”
“我已有安排,明早必能分明。”
“如此甚好,勞累兩日,你也快去歇一歇。”看着錦服男子離開,龍堂主轉而說,“此番召集大家,除了明日一起處置于羅探子,更是有十分緊要的緣由。”
方凳換了個地方擺放,陳三寶坐了下去,小心揉着膝蓋。
龍堂主歎了口氣:“我們從抓獲的探子身上得知,于羅人除在邊境一帶安插暗樁之外,早已滲透了大曦内部,各大要害城市、知名商号、乃至武林門派,都早有布置。”
“哄”一聲,屋裡炸開了鍋。
“龍堂主,你們可掌握了具體情況?快快說來,大家也好早些應對!”
龍堂主搖頭說:“可惜,這人隻負責接應童子鎮和附近幾個城鎮的情報,不知其他。”
富态胖子、銀冠男子和山羊胡子神色凝重,三人互相看看,低聲嘀咕起來。
陳三寶滿臉憂色,也不知剛才提到被安插暗樁的“知名商号”裡有多少是他陳氏的産業。
*
“有——沒——有——人——啊——”
“餓——死——人——啦——”
這聲音在狹長的地下走廊裡悠悠回蕩着。
咔啦,砰!
門被暴力拽開,絡腮胡子不耐煩道:“幹什麼要死要活的?!”
向霄遠側躺在地上,雙手背在身後作出仍被反綁上樣子,有氣無力道:“大人,我好餓啊,給口飯吃吧。”
絡腮胡子狠狠喘了幾口粗氣,心裡默念不能對身份未明的人動粗,勉強穩定着聲音說:“沒有。”
向霄遠蛄蛹兩下:“大人,我雖什麼都不記得,但我肯定不是于羅探子,給我口飯吧。”
“一句不記得就行了?全鎮都無人識得你,加之此地偏僻,慣無走商,你突兀在此難道不可疑嗎?!”
“啊對對,您說的對,但給我飯吧。”
絡腮胡子一口氣梗住,不想再和向霄遠多話,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