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霧環繞在陳三寶周身,凝結成厚重的冰殼,冰殼上又冒出冰刺,寒意逼人。
看來要救陳三寶,必須先把這帶刺的冰殼處理了才行。
向霄遠眸光沉靜,抽劍劈砍,冰刺應聲而斷。
第二劍,第三劍,第四……
”不對!”向霄遠動作頓住——剛剛被砍平的地方,居然長出了一根更大的冰刺!
劈!砍!劈!砍!
冰殼上的冰刺不減反增,更難接近了!
“這究竟是什麼東西?”向霄遠緊握劍柄,鼻下和嘴角溢出白霧,大喊起來,“陳三寶!你還活着嗎?!吱一聲!”
山洞内隻有嗡鳴。
向霄遠大吼着,蓄力再向冰殼揮劍。
刷——
劍鋒刺入冰殼又挑出,一滴鮮紅液體随之騰空。
瞳孔捕捉到鮮血,鼻間嗅到鐵鏽的味道,突然,劈砍時的輕松、斷而複生的冰刺、凝聚的白霧……種種念頭瞬間閃過,向霄遠再擡頭看向冰殼,竟不合時宜的生出一種滑稽感。
“呵。”
收劍,伸手,目視前方。
向霄遠向着尖刺冰殼直直邁步走去。
踏出一步,冰殼瘋長。
踏出兩步,冰刺齊射。
踏出三步,濃重白霧鋪天蓋地呼嘯席卷!
風暴滾湧,天地變色,嗡鳴尖銳刺耳,寒氣刺骨逼人!世界開始颠簸震動,四面八方擠壓而來,血色浸染中,向霄遠巋然站立。
“找到了。”
手指握緊,柔軟卻冰涼的觸感出現的一瞬,破碎狂嘯的世界暫停,倏然化作漫天齑粉,消散得無影無蹤,隻剩高台上,一個青年握住了另一個青年。
看着陳三寶臉頰上的劃傷,向霄遠松了口氣:“果然是幻象,差點着了道。”
雖然剛剛都是幻象,但白霧和寒冷卻是真的。
陳三寶的半條胳膊都被拉入石柱空洞裡,此刻渾身涼的不像個活人,但好在還有心跳。向霄遠立刻扶正的身體,手掌抵住後背,準備用内力護住心脈。
功力入體,一片冰寒,甚至連貼在陳三寶背上的手都要凍僵了。向霄遠深吸口氣,毫無保留地把内力傳送過去,但不知為何,陳三寶的身體像是一個無底洞,不管輸送多少都沒有什麼反應。向霄遠不信邪,加大功力運轉。
咔哒,石柱内一聲輕響。
向霄遠微微側耳,懷疑到底有沒有聲音。
猛然間,一股強橫霸道的力量沖進陳三寶體内,轟然撞上了向霄遠的内力,以極大的力道沖散驅趕。
這是什麼邪門功法?!
向霄遠吓了一跳,急忙穩住。
不明力量橫沖直撞,肆意拓展經脈,陳三寶即便昏迷仍痛呼出聲。向霄遠操控内力一邊修複經脈,一邊奮力追逐。兩方力量幾次碰撞,但對方隻在乎要操控身體,遊蕩速度越來越快,向霄遠隻能拼命去追。
終于,兩股力量就像一白一黑兩條遊魚,在丹田處停住了。
黑魚搖頭甩尾,白魚回環遊走,兩方纏鬥起來。
黑魚展開鳍刺攻擊,如臘月暴雪,讓丹田瞬間凝霜。白魚靈巧閃避,鼓動波濤,形成保護罩。一寒一暖在丹田處激烈碰撞,劇痛如千萬鋼針齊刺,陳三寶身形劇震,跪倒在地。
疼,太疼了
陳三寶想喊卻喊不出聲。
寒意入體,劇痛如萬針穿心,但偏偏陳三寶神智清醒,身體動彈不得。還有個聲音在他腦中朦朦胧胧反複念誦着什麼,聽也聽不清,停也停不了。可謂肉.體精神雙重折磨。
陳三寶知道向霄遠在救他,九霄飛雲的功力一入體内,便緩解了多半疼痛,但此刻,兩股力量在丹田沖撞,他感覺自己快要爆開了。
太疼了啊——!
突然,腦中聲音清晰起來:“……身無定型,心無妄念,貪嗔癡慢,皆為障眼……”
陳三寶身體一顫,體内黑魚發出一陣嘶吼,不得不收了一身鳍刺,不情不願按照那聲音所說的方式運轉起來。
黑魚一撤,向霄遠壓力驟減,長舒一口氣,滿頭汗珠這才冒出,呼噜噜滾落。
但保險起見,向霄遠依然跟随着不明力量巡遊,怕它突然暴起傷人。
就是這力量運轉的路線有些奇怪,為什麼好幾條大經脈放着不走呢?
随着遊動的進行,黑魚身形愈發變小,幾個循環後,黑魚徹底失了兇性,散為一股醇厚水流,平靜流淌起來。
與此同時,咔咔幾聲,困住陳三寶的石柱自行裂開,噼裡啪啦掉了一地。陳三寶也随着摔在了地上。
向霄遠收功,睜眼時,高台無焰,洞内無霧,隻有水聲潺潺。
“陳三寶?”向霄遠小心呼喊,讓人平躺在高台上,“三寶?”
陳三寶緩緩睜開了眼,對上向霄遠的目光,強撐着扯起嘴角,發出氣聲:“吱……”
*
香快要燒盡了。
程延楓手握長棍,筆挺地站在石門前,一動不動。
後面,跪了一地的人暗中傳遞着眼神,撇頭、擠眼、歪嘴、聳肩,亂七八糟的小動作不斷,窸窸窣窣的。
獨眼龍沖着尖嘴猴腮使勁擠他那隻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