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霄遠心裡頓時漏拍！

陳三寶用另一隻手接過了糖人，猶豫一下，遞到向霄遠嘴邊，說：“甜的，你吃。”

向霄遠咬了一口，也不知道咬的哪，也不知道甜不甜，隻知道此時陽光和煦，照在陳三寶眼裡，哪裡都是亮晶晶的。

陳三寶問：“好吃嗎？”

向霄遠點頭：“好吃。”

陳三寶把糖人收回來，看了看向霄遠剛咬過的地方，又看了看向霄遠，伸出舌尖，貓兒似的舔了一下那處缺口。

“真的好吃。”

*

“嘶……這老太太，怎麼這麼大勁？”

樹叢嘩啦啦一陣晃動，葉豹從裡面露出頭來，再三确認鞋底戰士老婦人走了，這才龇牙咧嘴、揉肩按腰地站出來。

這裡是明山的後山腰，較為幽靜。

葉豹伸了個懶腰，關節發出噼啪聲。

上次因為對神明出言不遜而被教育，是什麼時候？二十多年前？葉豹仔細回憶了一下，是了，那會兒他在佛像前大肆抨擊了輪回轉世之說，被大師兄陳道寬暗地裡打了兩把，還被按頭給大和尚們道歉來着。

拍拍身上的葉子，又摘掉頭頂粘上的蛛網，葉豹歎了口氣，往回走去。

沒想到，現在他都已經相信神佛了，還會被打。

唉，挨打無關信仰。

但還沒走幾步，葉豹耳朵一動，一些隐蔽的窸窸窣窣聲在靠近。

“誰？！”

“看招——！”

葉豹猛地劈開樹枝，一腳踹飛了蹿出來的家夥，而後還有兩個人緊跟着沖過來，葉豹甚至劍都沒出鞘，一人一下，就全都打飛了。

刷——

劍光淩冽，指在其中一人的脖子上。

葉豹冷聲問：“你們是什麼人？在這裡做什麼？”

哪知這人絲毫不懼，甚至還在掙紮反抗，葉豹手上力道加大，這人脖子上頓時刺出血痕。

另一人撲過來，跪在地上，對着葉豹練練磕頭：“大俠！求你别殺他！偷襲你是我出的主意，你要殺就殺我吧！”

最後那人也湊了過來，跪在地上，居然是一副稚嫩的少年模樣。

葉豹注意到，這三人均是面黃肌瘦，衣着破爛，看樣子不是普通百姓。

“流民？”葉豹皺眉。

“我們不是流民，我們是要去投靠親戚的，我們有正經的路引。”

葉豹收了劍，讓這三人起來，說：“說吧，你們三個是怎麼回事。我先警告你們，說實話，不然别怪我不客氣。”

三人互相看看，說了起來。

原來，他們是三兄弟，他們老家已經是第二年發生旱災了。田裡枯黃，徭役仍在，稅價不跌，糧價飛漲。怕活不下去，三人早早決定，去投奔居于海濱一帶的親戚。

“對不起，是我起了歹心，你要打要罵，沖我就好。”老二站出來說。

葉豹卻說：“你們老家是哪？”

老三說：“我們家在河陽城，大俠你知道那嗎？”

葉豹略一思索，說：“那應該是大曦北面靠近焉紮的地方吧？”

老三：“是。”

葉豹：“你們從那麼遠的地方一路走過來？就非要去投奔親戚？”

老大：“因為我們一路走來，哪裡都不太好。宏王那邊倒是有一條運河，還能勉強維系今年的收成，其他地方，也有不少人都逃荒去了。”

葉豹心中一沉。

他這幾年常活動于南方各地，少去北方，若真像他們三個所言旱情嚴重，隻怕焉紮草原上也會幹旱，那些騎着馬的野獸找不到足夠的食物，怕是會再度侵擾大曦。

北面……

打住思緒，葉豹搖了搖頭。他早就不是守衛北境的清平七俠了。

從荷包裡倒出幾個銅闆給三兄弟，葉豹說：“打劫不适合你們，想點别的辦法吧，這點錢拿去先填飽肚子。你們三人要好好地互相扶持，境況再艱難也不要作惡，走吧。”

“多謝恩公！”老二趕緊接過銅闆，率先跪下磕頭。老大、老三緊随其後。

看着三人離開，葉豹心情有些沉重。

如今大曦北側的焉劄似乎是困于内亂無暇南顧，但誰也不能預料，那些鐵蹄什麼時候會闖進家門。如果真的再起争端，隻怕北境煉獄又要重現了。

他擡頭看天，忍不住雙手合十，心中默默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