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霄遠仔細觀察了四周，找了方向，決定再試一次。就在他再次啟程時，小男孩醒了。

“大哥哥，我們到哪了？”

“還在山澗裡呢。”

“大哥哥，你會飛嗎？”

“不會。”

“大哥哥，我餓了。”

“那你先别餓。”

“大哥哥……”

“别說話。”

“……我想尿尿。”

“……”

向霄遠心裡有點煩。不隻是對小孩子的聒噪，還有對陳三寶等人的擔憂。但現在更緊急的顯然是小男孩尿急的問題。

他把孩子放下來，但又對這種富貴人家的小孩子不了解，于是不放心地問：“小孩兒，你會自己尿吧？”

小男孩立刻揚起了頭：“我會！”然後就當着向霄遠的面，現場表演了一個花式噴灑。

向霄遠擡頭望天，無奈道：“好好好，知道你可以，行吧？”

但這一擡頭，讓向霄遠發現了一些不一樣的地方——半山腰那裡，似乎是有些什麼？是什麼呢？雜亂的線條？

向霄遠正仔細觀察，小男孩拽了拽他的衣服，說：“大哥哥，為什麼山上會有畫在跳舞啊？”

跳舞？向霄遠心神一震，半山腰的那些線條似乎真的組成了一副有人在跳舞的畫面。但當向霄遠想要凝神看清時，卻覺頭暈目眩，氣血翻湧，雙膝一軟就跪倒在地。

小男孩有樣學樣，也跪在那裡，歪着頭往上看，然後眼睛逐漸睜圓，“哇”了一聲：“那些人能動呀！大哥哥，你快看呀，太好玩啦！”

向霄遠應聲看去，卻見人影憧憧，如仙如魅，倏忽飄然，若往若還。

“……大哥哥？”

“……哥……怎……”

“……”

向霄遠猛然睜眼。

雲端霧繞，仙樂飄渺，四下空蕩，隻遠處似有一道人影，獨立仙樹之下。

這是什麼地方？那是什麼人？

向霄遠雖覺奇怪，但卻無危機感，恍然感知自己應是遇上了所謂的“機緣”，因此身體放松，沖着遠處喊：“喂——誰在那邊——？”

喊聲随風而去，遠處樹影微晃，人卻未動。

真是奇怪的地方，機緣不機緣的無所謂，還是趕緊走吧，小少爺和師叔他們還不知道怎麼樣了。

向霄遠邁步向遠處走去。

但走啊走啊，這路像是怎麼走也走不完似的。自覺已走了快一刻鐘時間，向霄遠回頭，那仙樹果然還在原處。

向霄遠站在原地想了想，喊道：“讓我出去！”

沒有動靜。

“那你讓我過去也行啊！”

還是沒有動靜。

“走也不讓走，留也不讓留，我死這了啊！”

仙樹下人影似是一個趔趄，然後便見雲霧滾動，散出一條筆直的路來。

向霄遠勾勾嘴角，拍拍衣袖，大步向前。

待到近前，向霄遠抱拳行禮：“見過前輩。”

“無賴小子，起吧。”聲如春溪過石、雲流山間，即便是略帶斥責也聽來溫柔缱绻。

向霄遠不禁有片刻晃神，再擡頭時，更是被這人的俊美儀容震蕩心神。

就見此人一襲月白廣袖長袍随風微蕩，發髻松松挽起，幾縷青絲垂下，似新柳柔風。再看面容，光潤玉顔，眉似削玉，眼如點墨，即便如此平靜地看着人，也帶着股悲天憫人的慈悲。

這人，怕不是神仙吧？

但向霄遠很快回神，說：“還請前輩讓我離開。”

“隻有通過我的考驗，才能離開。”

向霄遠立刻問：“什麼考驗？”

那人便說：“這裡是一段劍意，你要通過的，自然是劍意的考驗。”

“劍意？劍意可以如此？”向霄遠問道。

“當你修煉到足夠境地時，自是可以。”

“敢問前輩是……？”

“師相炎。”

“……嗯？師相炎？”向霄遠重複一遍，“你，咳，您是師相炎？”

“你知道我？”

向霄遠心想，是啊，我可太知道了，畢竟《九霄飛雲訣》翻開，第一頁，第一句，寫着：餘師相炎，齡十五，悟此法，又一年，大成，遂記之。

這人居然是那個江湖上的一代傳奇師相炎！

不過，如果是師相炎的話，能留下如此劍意，也就不足為奇了吧？

這戲念頭轉瞬而過，向霄遠再次行禮，說：“見過師前輩。”

師相炎點點頭，說：“我雲遊至此，見河水蜿蜒形成天然八卦，甚是有趣，頓悟些許步法，便留下此處劍意，若遇有緣人，也能分享交流一番。如今你來，咱們二人也切磋一下。”

切磋？我和師相炎？

向霄遠來了興緻，但還不及動作，就覺腹部一痛，眼前仙樹倒轉、鶴舞長空、雲霧籠罩。

咚。

像是砸進了一片棉花地裡，身體不痛，但很迷茫——剛剛發生什麼事了？

向霄遠一骨碌爬起來，正好看見師相炎看着自己的手不停搖頭：“原來，用七分力太多了啊。”

“……”向霄遠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但又無法反駁。

師相炎：“來吧，這次我收着點勁。”

砰！

咚！

磅！

向霄遠一次次被打飛，一次次從地上爬起來，不知為何，心中升起一股怒意，看着師相炎時，臉上少見地露出不甘和氣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