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心中不靜,腦中少思,腳下根虛,發勁直拙,也就内力尚有半分可看。你師父一定很寵愛你吧?樣樣學得都很稀松,”師相炎淡淡說着,臉上的慈悲更是始終未變,“小子,你我交手了這麼幾次了,還學不到什麼嗎?我看你是很想早點離開的吧。”
“呼……”向霄遠深呼吸,沉聲說,“再來。”
“心性倒也還行,”師相炎淡淡點頭,擺開架勢,“來吧。”
向霄遠努力壓住心底波瀾,眉眼壓低,模仿着對方的樣子,腳下移動,擺出了一模一樣的姿勢。
師相炎微微挑眉,露出清淺的笑意。
*
“啊啊啊啊——這不可能!”
尖利的吼叫響徹雲霄。
秦倉呼吸急促,雙目赤紅:“你在說謊,你打不過我就編出謊話,就是為了動搖我的心神,想借機打敗我,是不是?!”
陳三寶護在葉豹前面,再後面是昏迷的彭乘風。他全身緊繃,沖着秦倉喊道:“是你非讓師叔說的!現在說了你又不信!”
秦倉怒吼,一掌轟去,陳三寶急急抵抗,仍被沖了個跟頭,撞在一旁的樹上。
秦倉步步逼近,冷笑道:“你算什麼東西,也敢答我的話?葉豹!你啞巴了嗎?說話!”
陳三寶扶着腰爬起來,再次擋在了前面。葉豹卻拍了拍他,讓他退開到一邊,說:“讓我和他說。”
葉豹此時已是傷痕累累,就連他臉上的那道疤都不再突兀。他單膝跪地,撐住自己,好半天才站起來,扶着旁邊的樹站穩。
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葉豹啞着嗓子說:“我說過了,當初師父師娘想要帶走的是你,但後來,是秦館主,也就是你爹,私下去求了他們,不要帶你……”
秦倉大吼:“你放屁!!是因為陳道寬那小子喜歡你,所以他們才放棄我,轉而帶你走!”
“是他們不想你離開,才會想到把我推薦出來,大師兄隻是正好在場罷了!”
”不可能!一定是陳道寬那廢物……”
“不許罵他廢物!”
“難道不是嗎?陳道寬他除了有對好爹娘,還會什麼?你,葉豹,你就是他的一條狗!你們進清平門的,都是去給陳道寬當狗的!”
“閉嘴!”葉豹揮劍上前,卻再次被秦倉輕易擊退,跪趴在地。
秦倉咂了咂嘴,說:“我看你是當狗當習慣了,四腳着地,是你很喜歡的姿勢吧?”他邊說邊向葉豹這邊走來。
“滾!”陳三寶明知會被打退,仍劈劍上前。
秦倉不耐煩地轟開陳三寶,直直把他打出十幾米遠。
葉豹“嘎嘎”咬着牙,想再次起身,但無力和疼痛充斥着身體,讓他隻輕微搖晃了兩下。
“看啊,這就是清平門的下場。”秦倉的嘴角詭異上揚,用劍挑起葉豹的頭。
兩人一高一低,一上一下,互相對視。
秦倉眼中閃出一絲興奮的光:“葉豹,小豹子,看在你曾經是我師弟的份上,隻要你願意給我磕三個頭,答應進入我飛蛇幫,為我差遣,我就可以饒你不死。”
葉豹冷笑一聲。
“現在,說你願意,”秦倉語氣逐漸壓低,毒蛇一樣盯着葉豹,“說!說話!我讓你說話!”
啪!
劍狠狠抽在葉豹臉上,一片紅腫。
“師叔……”陳三寶費力爬起來,但胸腹間的劇痛讓他不能再多移動。
葉豹搖搖晃晃,終于把自己擺成了坐姿。他看着秦倉,反而平靜下來,說:“你以前就是這樣,想要比所有人都厲害,讓所有人都佩服你、敬畏你、聽你的話,沒想到這麼多年了,你變本加厲,居然成了如今的鬼樣子。”
“你居然說我是鬼樣子?!”秦倉嘴角抽搐,“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殺了你!”
“好啊,來吧。”葉豹十分坦然。
陳三寶用盡力氣向葉豹的方向挪動,喊着:”師叔!不行!”
葉豹卻一動不動,笃定地看着秦倉:“來啊,殺我啊!”
秦倉反而躊躇一下。
“殺我啊!”
“殺啊!”
“啊——!”秦倉瘋了似的劍氣亂舞,周圍山石樹木皆遭毀壞,乒乒乓乓砸在地上。陳三寶不得不捂着頭,把自己團成一團,卻發現這些劍氣雖四處亂揮,但半分沒有傷到葉豹。
葉豹繼續說:“秦倉,你以為自己是個勇士,其實,你一直是個懦夫。你為了證明自己,成立了飛蛇幫這種喪盡天良的幫派,卻從不敢光明正大和别的幫派較量,淨用些不入流的陰損手段。就像你小時候一樣,為了保證你在武館裡卓越的地位,居然在月度比武前,給别人的飯菜裡下藥。”
秦倉雷擊般怔在原地,睜大了眼,全身都開始顫抖起來:“不可能,你怎麼會知道?你怎麼會……”
葉豹:“因為我看到了,隻是我沒有告訴任何人罷了。”
秦倉呼哧喘着氣,盯着葉豹,葉豹毫不避諱,與其對視。
葉豹:“還有,這件事,你以為你爹不知道嗎?”
秦倉眼神一晃,臉色瞬間蒼白:“你說什麼?你什麼意思?”
葉豹:“你以為,秦館主為什麼不讓你離開武館?除了你是秦家唯一的兒子、希望你繼承武館之外,更重要的是,秦館主怕你的性子在江湖上得罪人,怕你走上歧途,怕你死的無聲無息!”
秦倉呼吸一滞。
風起葉噪,霧散雲開。
“啊啊啊啊啊!閉嘴!”秦倉大喊着,一劍揮出,便聽“咔”一聲巨響,劍氣在地上劈出裂縫,延伸至陡坡邊,随即山石破碎,嘩啦啦滾落下去。
陳三寶心中猛然縮緊。向大哥就是從這裡掉下去的,生死不知,若是再有碎石滾落……但這人實在厲害,就連師叔都不是他對手,該怎麼辦?
不能慌,不能慌……陳三寶心裡怦怦直跳,努力控制住自己發顫的手。
眼見秦倉神思不清,發瘋似的大笑大哭,陳三寶迅速運功調理内息,終于能勉強站起來了。
現在,硬抗肯定是不行的,必須想點别的辦法……别的辦法……
陳三寶突然看到不遠處已經屍身冰冷的飛蛇幫成員,一截圓柱形物體從他衣襟中露出來,那應該是……雷音山脈中,用信号彈突襲殺手南門鸢的場景浮現腦中,那麼,現在是不是也可以……
陳三寶悄悄向旁邊移動,摸出信号彈,同時還摸出了一顆不明作用的圓團。這是什麼東西?不管了,先拿着。
再行動時,陳三寶突然發現,彭乘風也醒了,正緩慢向旁爬動。兩人目光U相接。看見陳三寶手裡的東西,又見陳三寶打的手勢,彭乘風迅速領悟,然後,把自己身上的兩支信号彈拿了出來。
三支,隻要離得夠近,應該沒問題。
趁着秦倉發瘋的時候,陳三寶接過彭乘風遞出的兩支信号彈。
秦倉瘋子似的又癫狂地笑了出來,叫嚷着:“哈哈哈哈,葉豹,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你說我像小時候,你又何嘗不是呢?你慣會說話,蠱惑人心,我差點就信了你!”
葉豹:“秦倉,我隻勸你一句,洗手上岸,還有活路。”
秦倉:“活路?老子不要,老子偏要走那險路、淌那泥潭,最後要站在你們所有人望都望不到的高峰上,讓你們所有人都跪在我的腳下!哈哈哈哈!”
葉豹突然暴起,用盡最後的力氣,以頭為武器,撞向秦倉。與此同時,陳三寶同時扯開三支信号彈,急撲過去,
“師叔,讓開!”
陳三寶和葉豹似乎演習過一樣,默契十足,在葉豹退開的瞬間,信号彈紮在秦倉後腰。
嘶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