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水道裡。

滴答，嘀嗒。水聲時刻不停。

踏踏踏。有人在上面跑過。

吱吱。有老鼠在附近出沒。

南門鸢緊緊抓住南門翊的手，兩人都彎着腰，另一隻手摸着牆慢慢地移動。

鞋襪都已經濕透，難聞的氣味充斥鼻腔，但兩人誰都沒有出聲，隻是慢慢地走着。

終于，路過一處透光的井蓋時，南門鸢停住腳步。

南門翊捏了捏姐姐的手，表示疑惑。南門鸢回握一下，而後松開了妹妹的手。她直起腰，小心撐起井蓋，向外張望——街道安靜無人，城門近在咫尺。又慢慢把井蓋放好，南門鸢再次握住妹妹。

回憶曾經在隔閣裡看過的鹹湖城下水設施構造圖，南門鸢心裡竟生出一絲不安。

太順利了。

從兩人離開救濟院，出城遇阻後找地方暫避，再到藏進下水道，直到現在，隻差一步就可以出城，居然沒有發生任何的沖突。

這一切都太順利了，雖說這樣沒什麼不好，但是……

南門鸢閉了閉眼，平複情緒。

隻要出了鹹湖城，離開極淵閣的控制，這天下總有她們姊妹倆能安穩度日的地方。

隻要能順利出城。

馬上就能順利出城。

“走。”南門鸢小聲說。

兩人再次向前，南門鸢憑借記憶帶着妹妹拐入右側更寬些的彎道，她記得，那裡将通往城外的河流，她們姊妹水性都不錯，可以借水路逃離。

然而，就在她們剛剛進入彎道，後面竟響起了嘩啦啦的水聲，随即是有人說話的聲音。

“這也太臭了吧，這裡面還這麼矮，那倆娘們真會藏在這？”

“閉嘴吧你，臭還說話。”

“唉，命苦，你說這倆人到底誰啊？怎麼就搞出這麼大陣仗？”

“别說了，快找吧。”

“咱城裡這麼大呢，哪能就給咱倆遇上？”

“……”

話音逐漸靠近，甚至已有溫暖的亮光蔓延過來。南門鸢悄聲把南門翊換到遠離岔路口的位置去，一手握持匕首，一手攥住鎖魂繩。

“你倒是說句話啊，哎呀，怎麼又是岔路啊，咱們去哪邊？”

“咱們去……”

刷——

“額啊！”

走在前面的人甚至來不及反應，就軟倒下去。

噗通！

污水飛濺，後面的人飛速掏出匕首，亂揮中，“铛”的一聲，幸運地擋住了緻命傷。

“在——”這人趁機尖聲大叫，但随即就發現自己的身體在傾倒。而後，他手裡的火把在污水中熄滅。

砰！此時，這人才終于倒下，砸在一旁的牆上。但是，他剛才的叫聲已經傳了出去。

南門鸢快步跑去，推着妹妹向前：“快走！”

“啊！”南門翊小聲驚呼——黑暗中，她什麼也看不到。

哒哒哒……

上方傳來震動，有人在向這邊聚集！

沒時間猶豫了。

南門鸢把鎖魂繩塞進妹妹手中，快速說：“一直往前，不要停，去河裡，遊走，越遠越好！”說完，把南門翊向前一推。

“姐……”

緊接着，便聽上面有悶悶的聲音傳來：“就是這！”

黑暗中，南門鸢厲聲說：“走！”

“……嗯！”

“踏啦踏啦”的聲音向遠處離開，是妹妹在走遠，南門鸢目光堅韌，正想從井蓋處翻出去，卻不想巨大的爆破聲在頭頂炸開。

嗡——

短暫的耳鳴後，南門鸢眼前出現了旋轉的星空。

泥土，磚石，血，焦糊味。

疼痛。

“……找到了……沒有……”

“……就一個……”

“……回去……抓……”

聲音遠遠近近的，聽不真切，南門鸢感覺，自己的身體似乎散掉了，正被人一塊塊撿起來，托舉上去，重新拼湊。

不知道小乙怎麼樣了……

千萬不要回頭啊……

不要回頭……

南門鸢陷入了昏迷。

街道上，巨大的破洞口，硝煙彌散，炸藥的威力可見一斑。

“能有一個也好，先帶回去複命。”

“太好了，太好了，找到了一個。”

“那另一個呢？”

“耗子似的，陰溝裡不知鑽哪去了，你們接着找，不想挨罰就一定要把人揪出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