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饑餓感減退,她顫巍巍站了起來,選了個方向,邁步就走。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身體撐不了太久,接下來她必定會面對發燒、咳嗽、全身無力的狀況,她必須在自己病得爬不起來之前,找到一個可以安身的地方。
然後,養好身體,等姐姐來找她。
就像她們小時候經曆的每一次逃亡一樣,姐姐負責沖破困局、找到前進的路,而她,負責保護好自己、不拖後腿。
荒草萋萋,少女單薄的身影向着太陽升起的地方,一步步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日光炫照之下,南門翊猛然驚覺,眼前的世界不太對勁。
模糊,搖晃,像是在夢裡。
她摸了摸自己的額頭。
糟了,開始發熱了。
“咳咳咳……”又是一串低沉的咳嗽,南門翊看看四周依然荒涼的環境,苦笑一下。
這可不好辦了。或許,她要躺在這片野地裡,靠自己硬挨過這次生病了。
但,憑着她的身體,不借助藥物的話怕是很難挺過去。
就在這個念頭剛冒出來的時候,一陣馬蹄聲遠遠傳來。南門翊努力向遠處看去,有人騎着馬過來了。
不管是誰,都要試一試。
她抓起一把土,糊在臉、脖子、手等位置上,然後,努力拔起發軟的雙腿,沖了上去。
“籲——”
騎馬的人猛地拽住缰繩,馬兒揚起前蹄,堪堪在南門翊前面停住。
“你不要命了!”
面對責罵,南門鸢卻無法給出回應——她的嗓子已經完全腫起來,發不出聲音了。迷迷糊糊中,她看着人從馬背上躍下來。
糟糕,是個高大的中年男人。
希望他是個好人……
失去意識前,南門翊心裡默默祈禱。
*
“哈欠——”
向霄遠揉了揉眼睛,從床上爬起來。
今天他們要繼續出發,去祁山派。不過,因為時間寬裕,他們并不着急趕路。
從望仙峰出來,向霄遠一行就和宏王一行分開了。馬車咣悠咣悠,慢悠悠行到主路上,項越用樹葉吹出輕快的小調,師叔侄四人一派逍遙自在。
——項越本不想一起的,但葉豹以武力鎮壓,要求他必須同行,至少到下一個大城市,找知名郎中給他瞧病後,才允許脫離隊伍。
随着逐漸靠近城市,路人逐漸增多,四周也熱鬧起來。
這時,幾個女子的身影引起了向霄遠的注意,他捅了捅陳三寶,湊在他耳邊低聲說:“你看那幾個女的,是不是咱們之前救出來的那些人?”
陳三寶順着向霄遠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看到了熟悉的面孔:“是她們,她們怎麼在這?”
向霄遠聳了聳肩,靠坐回去,說:“還挺巧,沒想到還能碰見。”
但陳三寶見她們似乎在争辯什麼,不由說道:“我去問問。”說着就跳下了馬車。
“哎!”向霄遠阻攔不及,隻好趕着馬車跟了過去。
“是陳少俠!”女孩子們見到陳三寶,紛紛露出笑容。
陳三寶:“你們怎麼在這裡?不是說官府都給你們發了路引,讓你們回家去嗎?”
這些年輕的女孩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而後有個圓臉姑娘站了出來,說:“的确如此,但陳少俠你有所不知,我們從被拐到現在,最長的有多半年了,短的也有一個多月,現在回去,不說家裡人能不能接受,外面那些流言蜚語就夠我們受了。”
“是啊,我爹娘對名聲最看中了,若是我現在回家去,隻怕得不到安慰,反而會因為這兩個月清白不明被沉塘……”
“我也是,我怕是要被絞了頭發送到山上當姑子,我不能回家去。”
“我、我家,我家沒人了……回也回不去……”
“我就是被家裡賣了的,回去做什麼?再被賣一次嗎?”
……
聽着女孩們的話,陳三寶和後面來的向霄遠幾人都沉默了。
他們能把女孩們從飛蛇幫手裡救出來,但卻不能把她們從生活的困境裡救出來。
“我……你們……”陳三寶讷讷着,不知該說些什麼。
圓臉女孩反而笑了,爽快道:“陳少俠,向少俠,還有葉大俠,你們把我們救出來已經是對我們有大恩了,之後的事你們不用操心,我們有手有腳的,怎麼都能活下去。”
“說得好!”葉豹贊了一聲。
車廂裡,項越也連連點頭。
見陳三寶還是興緻不高,向霄遠問:“那你們現在是打算去哪?有沒有我們能幫得上忙的?”
圓臉女孩說:”我想去讓塵苑,聽說那收容了很多被出賣、虐待的女子,能交人本領,還能幫女子們謀生路,可以給介紹織布、繡花或是去大戶人家做工什麼的,我想去試一試。”
“我就想在附近找個能幹活的地方,不想去那麼遠。”
“我想去附近村裡看看,總有漢子要娶妻的,我找個靠譜點的嫁了就是。”
女孩們又叽叽喳喳讨論起來,每個人的想法都不一樣。
“讓塵苑?”陳三寶皺皺眉,“我好像聽過這個地方,似乎是在……鹹湖城附近?”
葉豹:“鹹湖城?”
項越:“哦,那個地方啊。”
“那地方怎麼了?”見陳三寶、葉豹、項越神色都有些異常,向霄遠不禁發問。
陳三寶看看向霄遠,說:“鹹湖城是極淵閣的地盤,向大哥你……你還是離那遠點吧,别又碰上什麼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