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憑這數道傷口來看,這位茵姬夫人的自戕可是沒給她自己留下半點回轉的餘地。
下一秒,水碧色的靈力蓦然顯現,溫和地修複着猙獰恐怖的傷處。
軒轅信之剛才一邁入屋内,一眼就看到了那隻浸滿了猩紅血水的浴桶,以及木地闆上滿地斑駁的血污。
以這個出血量來看,這位茵姬夫人恐怕危在旦夕。
然而知道好友此時早已心亂如麻的軒轅信之,體貼地并沒有追問好友到底發生了什麼,他隻是秉持着一位醫者應有的仁善,用盡全力地救治這位面色蒼白的病弱女子。
他不能讓獨孤承煊失望。
在軒轅信之非凡的療愈術治療中,初茵原本蒼白的面容重新恢複了血色。
夕陽的映照下,她的面頰透着一絲瑩潤的紅光。
軒轅信之這才驚覺,原來眼前的這位茵姬夫人當真美貌絕倫,殊色昳麗。
也難怪煊會英雄難過美人關!
可無論這位茵姬夫人發生了什麼,身為煊的摯友,并且在兩族和談的關鍵節點,他都隻會站在煊的立場上,為他的利益去考量。
因此,當初步的療愈結束後,軒轅信之主動出手,幫正在昏迷中的女子修複了腕上的傷痕。
在這位擅長療愈術的元嬰修士的實力加持下,初茵手腕上的疤痕完全消失,根本看不出半點曾經自戕的痕迹。
獨孤承煊對摯友軒轅信之的用心十分受用。
無論如何,正是因為軒轅信之的相助,幫他省去了如何向初茵解釋傷口由來的環節。
如此一來,想必初茵再次被封印的記憶會更加的天衣無縫。
獨孤承煊并不擔心初茵跟他鬧,他隻怕她會自毀其身。
雖然他一向對意志堅定的人心存敬意,可是甯為玉碎不為瓦全這種品格倘若放在初茵身上,便隻會讓他擔驚受怕,坐立難安。
他從未有過這種體味。
仿佛她的離去在下一秒就會帶走他全部的心魂,讓他淪為人世間麻木行走的軀殼。
獨孤承煊閉目,他可以忍受發生在她身上的一切不合理,卻唯獨無法忍受失去她。
她必須好好地活着,長命百歲地活下去。
直到壽終正寝,與他白首成約。
軒轅信之在摯友的請求中暫時留了下來,他住在正廳的書房裡。
而這幾日煊對這位茵姬夫人的用心着實令他大為震驚。
他知道煊對那位女子的重視。
可是親眼目睹過後,軒轅信之還是不禁為摯友的用心深感震撼。
隻因煊對她實在太好了!
莫說這位茵姬夫人現在名義上隻不過是煊的一名妾室,在許多聲名顯赫的仙門世家中,甚至一些地位尊崇的王室貴族裡,也沒有哪位主君會對自己的妾室抱有這般的體貼和用心。
在茵姬夫人昏迷的數日中,煊每天都會為她親自擦身換衣,為她捏腿叩背,生怕她在睡夢中有半分不适。
就連每天的吃飯喂藥,都是煊一口一口地吹涼喂給她的。
有時她張不開嘴,煊便會含住那味苦澀的湯藥,小口小口地渡給她,與她一同分擔湯藥的苦味,在喂藥結束後還會塞給她裹了蜜的梅子,緩解她嘴裡的苦味。
甚至在夜間,也會每隔半個時辰就幫她翻身按摩,生怕她久睡後身體不适。
軒轅信之從未見過任何一個男子對隻是一個妾室的女子會這般用心。
就連他本人對早逝的妻子也隻是保持着夫妻之間應有的敬重和護持。舉案齊眉,相敬如賓,形容得大抵就是他們這樣被旁觀者稱贊為‘模範’的夫妻了。
可是煊對茵姬夫人的用心卻打破了軒轅信之既往一貫的認知。
他一直以為,對自己和煊這樣的一族之長而言,娶妻生子都隻是一位族長應盡的責任與義務。
可是煊的言行舉止卻告訴他,隻要煊願意,哪怕隻是一個貴族賞賜下來的妾室,也可以僅憑一己之願,寵她上天。
可越是如此,軒轅信之就越是想不通,享受着摯友如此寵愛的區區妾室,怎麼會有勇氣抛棄榮華富貴的一生,獨自一人決絕地邁向死路。
這根本無法想象!
單憑煊的容貌、實力、财力、地位,沒有哪位身陷其中的女子會清醒抗拒。
軒轅信之堅信,煊有這樣的資本,隻要他願意,他可以輕易赢得任何一位姑娘的芳心。
可就是這樣出色耀眼的摯友,卻讓那位茵姬夫人隻想要自傷逃離,哪怕代價是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因此,出于對摯友的關心,他還是在與煊一起用餐時問了一句,“煊,你和茵姬夫人之間是不是有些誤會?如果是,等她醒來以後,還是與她說清楚為妙。”
獨孤承煊理解這是信之的好意,“我和初茵是有些誤會。無礙,現在一切都解決了。隻要她安然無恙地醒來,我保證,之前的所有事都會徹底成為過去。她再也不會自損其身,我不會讓她有任何傷害她自己的機會。”
軒轅信之拍拍煊的肩膀,“既然你心裡有數,那我也就放心了。想來,這兩天她大概就會醒來,你也不用太過憂心!”
聽完這句‘她不久就會恢複醒來’的消息後,連日來眉眼陰翳的獨孤承煊在下一瞬明顯露出了一抹釋然的快意,“她好我便好。”
軒轅信之對此深以為然。
盡管有了充足的心理準備,可是在第二天清晨,當軒轅信之伸着懶腰踏入院子的一刻,還是被坐在花叢石凳上的茵姬夫人晃了神。
他知道茵姬夫人貌美驚人,可是麻木沉睡的她遠遠不及此刻意識清醒的她靈動鮮活。
但見她墨發如瀑,披于身後,窈窕曼妙的身形僅着一襲素色單衣,外搭一件藏青色長袍,在微涼的晨風中勾勒出動人的姿态。
她無需紅妝點綴,便光華奪目,攝人心魄。
淺金色的辰光透過朝霞映照在她的周身,為她鍍上了一層流動的光暈。
當她望向你的一刻,你隻覺在她那雙寒星般澄澈的美目中看到了萬千星光,熠熠生輝。
她是山澗鳴泉,雲間出岫。
當他看向她時,隻覺看到了上古年間密林深處幻化而出的精靈,風煙俱淨,天山共色,讓人一念心動。
然而下一秒,這位孕天地精華而生的仙靈動了,她起身,主動向他打了聲招呼,“這位就是明光仙君吧!此次我舊疾複發,多虧您出手相救,初茵在此謝過了!”
語畢,初茵向他行了一禮。
這是她第一次親眼見到耀陽君口中經常提及的至交好友,果然是目若朗星,宸甯之貌,舒朗大氣,偉岸光明,不負其‘明光君’的煊赫名号。
聽說,這位明光君可是位列仙門世家公子排行榜的第一位,實力堪稱仙門之首,唯有耀陽君能夠與其切磋交手,其他仙門修士都不過是這二位的手下敗将。
見初茵向自己鄭重道謝,軒轅信之忙不疊地擺手到,“我是煊的摯友,加上軒轅和獨孤兩族和談在即,救你本是我分内之事,你無需放在心上!”
初茵抿唇輕笑,“明光仙君果然如耀陽仙君所形容的那樣,是一位頂天立地、心懷天下的仁善之人!一直以來,煊都以與你這樣的當世豪傑相識結交引以為傲。”
“能夠成為煊的摯友,同樣是我此生最大的幸運!”軒轅信之由衷道,說完他主動引着初茵去了正廳。
畢竟這位茵姬夫人傷好初醒,不宜在外面久站吹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