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她就不可能體會到入骨的歡愉,也就不用反過來加倍的苛責自己,生怕自己在他的濃情蜜意中毫不自知地淪陷。
這種拷問身心的煎熬,遠比單純的物理傷害還要讓人痛苦千百倍,因為彼此是事實婚姻的關系,因為他是她的丈夫,她甚至沒有立場去指責他。
指責他昨夜貼心細緻地給自己一口一口地喂解酒湯?
指責他在大庭廣衆之下包容她的酒醉放肆,為了讨她歡心連火鳳化身的帝江巨獸都給她當玩具飛鳥,毫無仙門強者的威嚴?
指責他在多年的情事中因為擔憂她體弱不适居然真的從未盡興過?
指責他哪怕在昨晚情緒激動下也還是會顧及她的感受,每一次都是讓她先徹底盡興後才輪到他自己纾解釋放?
指責他在事後給自己悉心上藥,耐心喂粥?
就連她現在泡的洗澡水都是他貼心用靈力提前為她保溫備好的!
這麼多年來,他對她沒有說過一句重話,哪怕是她有時候氣急了指着他的鼻子罵,他也都盡數收下了,事後更是沒有對她進行過任何言語上的羞辱與報複。
在物質方面,他更是從未虧待過她,錦衣玉食,華服珠寶,應有盡有。
哪怕在床事上,連月來她那麼不配合他,他也生生認了。
她趴在床上一動不動,他就真的不嫌硌嘴,直接眼都不眨,就将這份夾生飯吞咽了下去。
初茵知道在那種時候生硬倔強的自己有多麼的不讨喜!
倘若随便換個人選,恐怕對方早就把所有能想到的手段都在自己身上盡數施展個遍了吧!
他總是竭盡全力地讨她歡心,這樣的他讓她連月來的苦苦掙紮都變成了一場徹頭徹尾的笑話!
可是欺騙就是最大的不可原諒!
所以在記憶解封後,她不可能當做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繼續與他鹣鲽情深,情濃意濃,因此也隻能漠然以對。
然而所有的堅持在昨晚功虧一篑!
他非要逼她!
非要打碎她的保護殼,将她從自欺欺人的一心逃避中拉回到難以接受的現實中來。
他以無可辯駁的手段強壓她認清現實:現實就是她是他的女人,由内而外,早已烙滿了他親身締造的深刻印記。
經年的朝朝暮暮,讓她早已習慣了他的癡纏觸碰。
他撫摸過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膚,他清楚她身體的每一處敏感地帶。
她完完全全就是他的掌中之物,任他欲與欲求,寵幸揉捏,毫無還手之力,隻能被他一手操控,全然臣服。
如果說-肉-體的刑罰還能讓她咬牙挺過,那麼身體的背叛已然讓她萬念俱灰。
昨晚,她居然在欲望本能的操縱下可恥地淪陷了。
獨孤承煊隻用了短短一夜,就完全擊潰了她連月來牢牢堅守的陣地,讓她丢盔棄甲,全然潰敗。
倘若可以選擇,她甯願去暗獄走上一百遭,被她最懼怕的蛇蟲噬咬一千遍,也好過經曆昨夜的身心潰敗。
他讓她完全看不到解脫的希望,她害怕終有一天自己會在他的攻勢下舉手投降,變得不再像自己,而隻是被他俘獲的欲望的奴隸。
如果說-肉-體的創傷可以憑借強大的意志扛過去,在藥物的治療下日漸消弭,淡去無痕。
那麼精神和心理上的創傷卻不是單純憑借外物治療就能夠輕易抹去的。
那些晦暗的過往會在初茵原本如常生活的一刹間,突然從谷底翻湧而出,不給她半點喘息的時間,就瞬間将她湮沒殆盡,迫使她重回那片深不見底的幽暗深淵。
她的呼救無人理會,她的掙紮不為人知,她的努力都隻是白費功夫。
這種創傷如影随形,總會在她以為自己已經日漸好轉的任何時間,任何地點,将她的心情無限down到谷底。
所有的歡樂,所有的幸福,都與她徹底絕緣。
哪怕有朝一日她真的能夠從這座樊籠逃離脫身,也需要一遍又一遍地锉骨重塑,打破既往的認知,扒開過往的瘡痍,在陽光下晾曬那顆早已腐臭爛疽的心靈,洗滌早已被浸染得晦暗發黴的靈魂。
這讓初茵幾近絕望。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也許真的此生都無法走出這座以愛為名的囚籠。
而才從前廳回來,直奔後院,本來擔心初茵身體、想要提前回來好好抱抱初茵的獨孤承煊,剛施展瞬移術回到松院後院,順着初茵的氣息來到内室入口處,就看到她伶仃無依地坐在浴桶中啜泣落淚。
他承認昨晚是他趁人之危,趁虛而入。
這讓他一時間有些猶豫,不敢輕易入内,生怕驚擾到她。
然而下一瞬,原本還在捂臉啜泣的初茵突然開始發瘋一般近乎狂躁地搓洗着身上的每一寸肌膚,尤其是他烙下深重吻痕的地方,更是被她搓得滲出了血點,輾眼間淤血漫布,慘不忍睹。
他看到原本璀璨的星光在自己的眼前一點一點黯淡下去,她幾乎整個人都要碎掉了。
初茵根本就沒想過有人會在這個時候進來,按常理推斷,每次季度例會不到太陽下山,那人根本就不可能回來。
可是她萬萬沒有料想到,由于獨孤承煊的一反常态,今日會議上的所有議題幾乎毫無争議地高票通過,這也導緻會議提前結束,而他也因為想要早點見到她,這才會在例會一結束就急匆匆地往回趕,更不知道自己的痛苦掙紮早已被那人盡收眼底。
此時的初茵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又怎麼可能留有多餘的精力分給這位以她的能力絕不可能發現的‘闖入者’。
她拼命地搓洗着身上被那人烙下的一重重深刻印記,直到把皮膚搓紅、沁出刺目的血點也沒有停止。
可是怎麼洗得掉!
怎麼洗得淨!
她的身體由内而外,處處烙滿了那人留下的印記!
習慣是件多麼可怕的事!
九年!差一年就到十年!
人生又能有幾個十年!
初茵頹然地捂臉,低聲地啜泣着。
她連哭都不敢放聲哭,生怕惹人笑話!亦或是招來那人加倍的搓磨!
此刻的初茵深感無力,這一切就算她說出去了又怎樣!
明光仙尊想要阻止旁人對她的議論,可是防民之口甚于防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