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五個月前她終于成功從獨孤一族的樊籠中短暫地逃離,竭力向身為仙尊的大哥軒轅信之求助時,分明衣衫褴褛、狼狽不堪,可即便這樣,她也依舊敢于舌戰群雄,直面不公,堅定不移地對強權說不!
縱使被那對難纏的獨孤兄弟敲碎了骨頭,禁锢了四肢,也依舊要用染血的下巴摳住廣場斜坡上的青石浮雕,用斷肢撐住身體,拖着那副孱弱的殘軀一點一點的匍匐前進,一路逆行,隻為了追逐她一心向往的自由。
原來大哥真的沒有說錯。
如果說他曾經一見傾心的山茶姑娘是空山新雨後的風煙俱淨,朝氣明媚。
那麼初茵則是洗盡鉛華,不改初心的堅韌頑強,通透智慧。
美貌是她最不值得一提的标簽,她分明有着一顆剔透澄澈的水晶心,是世間難得一見的珍寶。
她的靈魂是那樣的璀璨聖潔,光芒萬丈,炫目得讓人睜不開眼睛。
隻是隔着這些記錄過往的單調筆墨,他就已經在腦海中勾勒出了她一路砥砺前行、不屈不撓的可歎畫面,那麼那些曾經與她有過深刻交集的親曆者,又怎麼可能無動于衷,全然無視她的美好呢!
她是混沌俗世中唯一的那抹亮色,又怎會不被那些心生觊觎的惡徒禁锢霸占!
怪隻怪他來的太晚,沒能在她最需要幫助時助她脫身。
從這些過往的記錄中,他看到了她的煎熬,讀懂了她的悲哀。
他分明看到一隻渴望自由的飛鳥被牢牢禁锢在金色的樊籠中,不得自由,隻得日夜哀鳴,啼血泣淚,更令人悲哀的是,她連哭都不敢大聲哭,隻能獨自一人在無人處無聲落淚。
然後在天亮後擦幹眼淚,重新堅強地活在人前,如常地面對一切。
要經曆怎樣的絕望才能對個人的榮辱抛之不顧,要闖過怎樣的非議才能對外界的評價全然麻木……
軒轅謙之簡直不敢想,這麼多年來,初茵獨自一人究竟熬過了怎樣無望的暗夜,日複一日,年複一年,仿佛永遠都無法等到照在自己身上的那道光亮,那道重獲自由的希望微光。
他對她隻有滿滿的心疼。
然而放下手中的情報記錄回到現實後,軒轅謙之卻隻覺自己的心更痛了。
他想要為初茵做些什麼,什麼都好。
第二天,軒轅謙之就以代理仙尊的名義頒布了最新出台的桃源城婚姻法,即刻執行。
「新修訂的桃源城婚姻法規定:
其一,桃源仙城不承認事實婚姻。
其二,婚姻自由包括結婚自由和離婚自由兩個方面。結婚須男女雙方本人完全自願,不許任何一方對他方加以強迫或任何第三者加以幹涉;在離婚方面,除男女雙方自願離婚的準予離婚外,男女一方堅決要求離婚的,須秉持“一方堅持離婚就可以離婚”的原則,充分尊重當事人的意願,做到一方願意離,應離盡離。」
此條令一經推出,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新修訂的法律條文明顯針對的是茵姬夫人這種情況。
就這樣,短短半晌的功夫,軒轅謙之右手修改桃源城婚姻法,通知桃源城法務部即刻實行,左手蓋章通過了初茵和獨孤族長獨孤承煊的離婚證明。完了一式三份,一份檔案室存檔,一份送往獨孤族地,還有一份暫時保留在他這裡,隻等傍晚手頭要務處理完成後,再由他親手交到初茵手中。
果然,還沒到中午,獨孤承烨剛一收到這份離婚證明,就立馬找來了仙尊殿,“軒轅謙之!你這是什麼意思!”
軒轅謙之面不改色,直言道:“初茵無辜,我身為代理仙尊,自然該為苦主主持正義。”
獨孤承烨咬着牙一字一句道:“你這分明是在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初茵是我們獨孤一族的人!早在十年前就已經是了!”
軒轅謙之語氣平穩到,“初茵還是桃源城公民,按照桃源城最新頒布的婚姻法規定,隻要她願意,就可以離婚。”
獨孤承烨氣得亮出了猩紅的雙目,金紅色的火瞳隐隐閃現,“軒轅謙之!你找死!”
軒轅謙之頭也不擡,隻是繼續批閱着手中的文件,語氣冷淡道:“大哥和獨孤承煊關系好,我可不是!我恨不得獨孤一族趕緊完蛋,想必你也整日盼着軒轅一族有這麼一天。”
“獨孤承烨,你以為我會讓初茵頂着和獨孤承煊的婚姻關系給我大哥療愈?讓我大哥在全然無知中背負着介入好友婚姻、插足第三者的罵名,好叫你們獨孤一族日後鑽空子倒打一耙?”
“既然已經和我做了交易,那麼在這件事上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權當沒看見!你應該明白,什麼是識時務者為俊傑!”
“現在獨孤承煊在前線,你确認和我這位一手督辦軍需的代理仙尊對着幹,你那位煊哥能讨得了什麼好!”
“哪怕隻是為了你最敬愛的兄長,這口氣你也得給我老老實實地咽回去!”
“獨孤承烨,修士的世界裡向來強者為尊,你打不過我,所以,有意見也給我憋着!”
“現在我要處理公務了,你也不想你兄長因為你找我麻煩的緣故,在前線不能及時收到該有的裝備和補給吧!
“慢走不送,記得把門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