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不确定朱淼什麼時候出來,所以他們的晚飯還沒準備好,一身懶肉的朱淼不想在餐廳幹等着,準備回房間先打個盹,褚師瑜也想換身衣服,跟着朱淼邁出後門,橫穿過修建了花園、魚池、小涼亭的庭院,臨近廂房,忽然聽到上方傳來清冽的一聲喊:“啊哈,終于找到你了。”
師徒二人循聲擡頭望過去,隻見房蓋上亭亭獨立一個修長身影,黑袍雪發,面孔美豔得勝過電腦精修圖,就連整天面對朱淼,又見識過奧坎邁和雅克斯這種極品的褚師瑜都要感歎:“這位,實在不像人,莫不是個精靈吧?”
來人出聲後,右手做出一個揮劍動作,眨眼間,原本空無一物的手中就多出一柄翡翠綠的光劍,緊接着執劍瞄準朱淼飛身刺過來:“叛徒——受死吧!”
朱淼迅速做出反應,隻見他奪過褚師瑜手中的桃木劍,并将他推出危險圈,同時用桃木劍搪下對方的攻擊,整套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短暫相接後,來人向後彈跳,拉開和朱淼的距離,兩個人相向而立,白衣黑發和黑衣白發,明明是對比效果強烈的兩個人,站在一起卻意外融洽,褚師瑜琢磨了好一會兒才得出結論:大約是這二位身形相仿,就跟太極圖的陰陽魚一樣——白底黑圈和黑底白圈,完全對立,糅合在一起,卻組成一幅再和諧不過的整體圖。
朱淼沉默地盯了來人好一會兒,才開口:“不認識,沒錢收,讓開。”
褚師瑜:“……”師父您老人家是打吸血鬼嘗到甜頭,沒賞金拿,連對方是來要你命,都沒興趣應付,哪怕問一句緣由呢?
靠近了看,來者不善的白毛,細膩白皙的肌膚上沒有一點瑕疵,完美到可怕,他的眼珠子和手中的光劍顔色殊無二緻,晶瑩剔透泛着光,應該不是佩戴美瞳産生的視覺效果——這位,果然不是人吧?
不過有點奇怪的是,看清對方樣貌,褚師瑜内心深處竟湧起一陣難以言喻的悸動,好像一團烏漆墨黑的混沌,突然綻開一道閃電紋裂縫,有光芒從中洩露出來,但不等他捕捉到什麼便消失不見。
“不認識,呵——”白毛挑起下巴,“今天就讓你認識認識,瞪大眼睛看看清楚,我是阿納!”
朱淼眯了眯眼:“阿納?”
白毛驕傲重複:“阿納!”
朱淼點點頭:“嗯,好了,你可以走了。”
自稱阿納的白毛又變了臉,二話不說,再次揮劍進攻。
自然,又被朱淼準确無誤擋下來,他略顯疲憊,同對方商量道:“我今天有點累,不太想動,你改天再來行不行?”
白毛用實際行動告訴他——不行。
站在後面的褚師瑜看着朱淼和白毛過招,發現朱淼的行動确實有點遲緩,回想一下,這些日子朱淼的睡眠時間加起來比過去少了很多,此間又接連強開冢門和墓室門,再與吸血鬼硬碰硬交過兩回手,最後連那位傳說中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債主大佬,都擔心自己下套子拴住的“小貓兒”出個三長兩短,親自過來瞅一眼才放心,可見朱淼當真虛弱,這可如何是好?
眼見白毛攻勢越來越猛,朱淼已現出後退迹象,且随着白毛的攻勢,他手中那柄翡翠綠的光劍越來越耀眼,褚師瑜揣摩這大約就是傳說中的“人劍合一”,人越強,劍越亮?
就在朱淼險險地避過白毛劍鋒,不待做出下一步反應,那白毛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又補上一招,褚師瑜心驚肉跳,來不及細想,拔腿就往前跑,結果一道強勁的沖勢擦過他身側,快他一步來到朱淼身側,帶動朱淼的桃木劍迎擊白毛的進攻,并輕易擊退對方。
急刹住腳步的褚師瑜錯愕出聲:“吸血……奧坎邁?”
奧坎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白毛,也是異常震驚:“你——船長?”搖搖頭,“不對,這不可能,你不是……”
白毛看到奧坎邁也很驚詫:“前祭司大人?”又看了一眼朱淼,“你們?”臉色變了又變,冷笑一聲,“果然有問題,叛徒,就如你所求,咱們改日再戰,告辭!”向後撤退,三兩下就蹿到房蓋上,然後消失不見。
被救下的朱淼落落大方向奧坎邁道:“多謝!”想了想,又補上一句,“我争取多給你搞點新鮮豬血。”
奧坎邁:“……”
褚師瑜:“……”救命之恩,以食物相報,符合朱淼的信條!
無語過後的奧坎邁,視線瞟向白毛離去的方向,問朱淼:“你對那張臉,有沒有印象?”
朱淼想也不想:“沒有。”
奧坎邁收回目光,蹙眉盯着朱淼,半晌,歎了口氣:“算了,不知道那究竟是個什麼東西,你以後小心點兒吧!”
朱淼點點頭,大約是奧坎邁這次該出手時就出手的仗義相助刷高了好感度,朱淼竟生出閑情來問他:“朱家那後生給了你什麼東西?”
奧坎邁回複:“你不是累了麼,進屋裡去說吧。”
朱淼從善如流,和奧坎邁并肩走進廂房。
完全被忽視的褚師瑜,又嘗到了堵心的滋味,但還能怎麼樣,誰讓自己沒本事,也隻能默默地跟在後面了。
待褚師瑜邁進朱淼房間,就看到炕沿邊擺上一個小炕桌,朱淼坐這邊,奧坎邁坐那邊,沒給他這個鞍前馬後伺候着的徒弟留位置,所以他感覺越看那畫面越礙眼,心中忍不住吐槽:“這架勢,你們是過去農村裡的老夫老妻麼?要是我沒記錯,你們之前還互相說對方‘找死’、‘人道毀滅’什麼的,兩個加起來不知道多大歲數的老家夥,這臉變的,怎麼比三歲小孩子都快?”
明明是火炕,卻端着坐王位架勢的奧坎邁,拿出一枚金鑲玉的牌子,擺在炕桌上:“就是這個。”
褚師瑜抻頭一瞅,隻見牌子上刻着一個“柒”字。
不想奧坎邁并沒有停下,他撩開鬥篷,又從内襯上摘下六枚大小和款式全一樣,隻是顔色略有差異的牌子,挨着先前那枚,擺成一排,褚師瑜再看,不出意外,上面分别刻着“壹”、“貳”、“叁”……
奧坎邁低頭看着牌子,有感而發:“人類這種生物,和朝開暮謝的花有什麼區别呢?不過須臾時光,就從一個穿開裆褲的幼齒變成拄拐的老叟,想想真是沒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