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第一縷陽光悄無聲息地遊進來時,許達就醒了。
他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窗外微亮的景象,夜色似乎還眷戀着人間,披着海藍色的紗衣流連忘返。
微風在陽光和夜色的争鬧中踩着舞步旋進來,清涼的衣袖在許達裸露的肌膚上拂了幾拂,更是襯托出他後背無處不在的溫暖。
那是一個人的體溫。
這樣暖,這樣舒坦。
他得有多久沒有睡得這麼沉了。
許達漫無邊際地想着。
他現在該做什麼呢?
起來洗漱。
然後呢?
他不需要收集物資,不需要搜刮武器,不需要躲避喪屍,不需要與人搶命,也不需要争分奪秒地往發射塔跑……
他好像什麼都不需要做。
好像沒什麼事可做。
他在床頭櫃上摸來晉楚的手機,學着對方昨晚的樣子,在幾個側鍵上亂按一通,屏幕委屈地亮了起來,上面顯示着碩大的四個數字:
05:26
這個時間,距離晚上十二點還有18.5個小時。
原來一天之中,竟有這麼多時間嗎?
他真的不是在做夢嗎?
身後的晉楚呼吸勻稱綿長,胸腔微微地起伏着,心跳有一下沒一下地,透過兩人貼着的肌膚,慢慢滲透到許達的心裡。
砰——砰——砰——
原來人與人之間的心跳頻率是會傳染的。
就算是夢,這也是個很逼真的夢了。
許達随之放緩了呼吸,慢慢地,睡意重新襲來。再次睡着前,他迷迷糊糊地想,要是以後能夠一直這樣,就算是做夢,又如何呢?
又一次醒來,窗外的夜色已經徹底消失了,外頭有人猶猶豫豫地敲着房門,有一陣子了。
許達扭頭看了眼晉楚,這人還在睡,好像完全沒聽見敲門聲,一點反應都沒有。許達想了想,小心地把他搭在自己腰上的手拿開,起床開了門。
“我說晉爺,都快中午了,你人沒事吧?我聽人說你昨晚半夜才回來,是不是還帶了個小白……”林導絮叨了一半,發現開門的另有其人,不由愣住了。
“他沒事,還在睡。”許達壓低了聲音說。
林導也有樣學樣地壓低了聲音,“沒事就好。”說着,他伸長了腦袋,越過許達看了眼房裡的情況。
“嗯。還有什麼事嗎?”
“一會他醒了,讓他來找我呗。”
“行。”許達說着,就要關上門。
“哎,要不你……先下來吃早餐?”
于是,等睡醒找不到人的晉楚下樓,就發現好好一個大白天,一樓大廳的窗簾全拉得嚴嚴實實,投影儀發着幽幽光芒,沙發上窩着幾個人,或坐或卧,在幽光映襯下,簡直就像一群妖魔鬼怪。
妖魔鬼怪們還在七嘴八舌。
“許哥,你嘗嘗這個,蝦片,特好吃。”
“哎,蝦片再好吃怎麼比得過辣條?”
“林導,您那個太辣了,我一個四川人都吃不慣,還是吃這個吧。”
“喝點茶吧。”
“潇潇,喝茶配零食也太暴殄天物了,辣條就得配紅酒,林導你說是吧。來來來,這我帶過來的幹紅,大家試試。”
“哇啊啊啊!許哥,這你也不怕嗎?”
“你以為都跟你個小丫頭片子似的?沒被片子吓到,被你這一嗓子吓到。”
“又不是隻有我怕,你看遠潇姐都不動了。”
“茶沒味了,我去換換。”
一個曲線玲珑的身影站了起來,步履平靜而迅速地往外走,在看到樓梯上的晉楚時頓住,“晉楚?”
被衆星捧月圍在沙發中間的許達身形僵了僵,聞聲轉過頭來。
晉楚趴到樓梯的黑木扶手上,伸長了身子,視線不着痕迹地在許達附近溜達了一圈,又轉回到齊遠潇身上,微微一笑,“遠潇,早啊。”
“早。”遠潇走近幾步,将散落的卷發别到耳後,“聽說你昨晚回來得很晚,還好嗎?”
“一開始沒睡着,處理了點小手尾。”晉楚攤手,看了許達一眼,“不然也不至于睡到這麼晚。”
“你手怎麼了?” 遠潇擰起兩條好看的柳葉眉,快步走來。
晉楚意識到自己手上還裹着紗布,“昨天在叢林裡不小心割破了,沒大事。”
“怎麼那麼不小心?消毒了沒?用不用打破傷風?我打電話讓人來……”
“沒事,處理好了的,别擔心。你看。”晉楚動了動手指,表示功能完好,将話題一轉,“你要去泡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