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達沒工夫管别的,哆哆嗦嗦地從口袋裡扒拉出手機,按下結束錄音的按鈕,又抖着手撥通了錢真真的号碼,問清楚哪個醫院,又打電話給鄭單,讓他把酒店冰箱裡的冰袋送過來。
一通安排下來後,他才後知後覺地回過神,慢慢松開了一直緊握成拳的左手。
那裡面藏着一片從窗柩上扒下來的木片,斑斑駁駁地沾滿了血,不大,不厚,但隻要找準角度,往眼睛裡戳,對方絕對活不了。
許達注射完一天内的第二支晉式抑制劑,緊趕慢趕地來到病房的時候,天已經徹底黑下來了。
晉楚沒什麼大事,一系列檢查做下來,結論就隻是輕微腦震蕩,住院都不用,本來還想神不知鬼不覺地回去見對象,沒想到對象消息太靈通,直接找上門來了。
他不是很愉快地瞪了錢真真一眼。
錢真真縮了縮脖子,嗫嚅道:“聶導說事情可大可小,必須通知家屬,我沒敢攔。”
“就撞了一下,怎麼就可大可小了。”晉楚坐在床邊,無奈地揮了揮手,讓錢真真出去跑手續。
許達走到病床邊,瞅着晉楚額頭上的淤青,想碰又不敢碰,眉心皺成了川字,“怎麼摔的?”
晉楚聳了聳肩,“哎,有場戲要跑過小溪,水裡滑,就摔了個狗吃屎。”
許達簡直服了他,用右手把他按回床上,“你可真厲害。”
晉楚抱着他的手耍賴,“我都受傷了,你還陰陽怪氣我,果然老夫老妻就不稀罕了。”
許達推不開他,也不想推開他,隻能傾着大半個身子,忍着膝蓋的疼,任他不要臉地猛男撒嬌,感覺這一天過得真是多姿多彩。
“你換了身衣服?”晉楚扒拉着他的衛衣,忽然問道。
“嗯。”衛衣其實是沾了血才換的,但晉楚沒必要知道,許達料到他眼尖,借口早就編好了,“中午不是發作了嗎?出了一身汗,我就洗了個澡。”
晉楚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兩人又說了會體己話,錢真真辦完手續回來,滿臉都是看到暗戀對象的雀躍,“許哥許哥!我看到鄭單了,他什麼時候過來的?”
感受到晉楚的目光,許達沒回頭,若無其事地解釋:“下午的時候,他過來給我送衣服了。”
晉楚沒再追問。
幾人收拾了一番,回了酒店。
許達和晉楚用了餐,回了房間,給人上了藥,好言好語地哄上床,早早關了燈,又在被窩裡順着對方的意思鬧了一會,好容易等到人睡着了,這才輕手輕腳地拿開他搭在自己腰上的手,下了床。
他挑了個角落,戴上耳機,試了幾次,确認不漏音後,這才打開錄音機,從白天錄下來的音頻裡剪出幾秒,又跟人打聽來周潛的微信,加上,也不管對面說什麼,直接把東西發過去,打字:
“有種再招我試試。”
發完,截屏,删人,踮着腳去了浴室。
他想洗澡。
白天的時候哪有心思洗澡,衣服一換就去醫院了,這會周圍靜下來,心卻鬧騰得緊,隻覺得渾身上下都是馊的,全他媽是周潛那個逼的味兒,要不是怕換上睡衣被晉楚看到膝蓋兩團淤青,打死他也要洗幹淨再上床。
真是晦氣。
許達搓了兩次沐浴乳,直到身上發了紅,這才一動不動地站在淋浴頭下,任憑幹淨的水流打在自己身上,思維開始發散。
周潛為什麼會在這個世界?
既然有他,有周潛,那會不會還有其他人?
為什麼周潛可以沒完沒了地釋放信息素?正常的Alpha要按他今天這樣,早掏空了。
難道他是個改造人?
是因為這樣他才接了這個戲嗎?
晉楚接戲的時候,劇本給許達看過,本子是好本子,講的是主角方亞無意中發現自己世界的真相,逃離後陷入茫然的故事。
裡面有些設定讓許達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比如方亞最後面臨的選擇。
許達雜七雜八地想了很多,平時十分鐘就解決的澡不知不覺洗出了四十分鐘。他關上噴頭,擦幹身體,穿上幹淨的衣服,拉開了浴室的門。
“HI。”門邊一道黑影冷不丁打了聲招呼。
許達下意識揮出的拳頭滞在半空,離心上人的太陽穴隻有幾厘米的距離,他後怕得出了一身冷汗,驚罵道:“這好玩嗎!我差點把你打死!”
“在裡面幹嘛呢就洗了四十分鐘?看來我這男朋友做的不太稱職啊。”晉楚似笑非笑地靠着牆,兩根手指捏着許達的手機,來回甩,“你手機裡有15個陌生來電,我很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