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國處于東部荒漠,除了晟月交境帶那條河流,本土境内卻是水源匮乏。這些年來,北邊的北燕國和他們勢均力敵,南部的滇汐國又與他們有玉山相阻,加之滇汐國早與其西邊的南齊國早就抱團取暖。相較之下,本就尚文輕武的晟國,更為唾手可得一些。
如若不是一直有那老靖國公坐鎮甯北,自己怎會屢戰屢敗。
那老東西可算是沒了,可又來了個這沈雩。到底還是個世家子弟,有幾番功勳又如何,還不是落下個滿身污名、雙腿被廢的下場,快哉快哉!
現下,自己這二王兄兢兢業業,為他人作了嫁衣裳,還被蒙在鼓裡呢。這沈家餘下不多的靖國軍估摸着也隻是忠心追随而已,成不了什麼氣候。
既然赫聯燭都能為了子孫萬民的福祉開疆拓土,憑什麼他赫聯燼作不得?
為人臣子倒不如翻雲覆雨,奪了那位置。
他赫聯燼才是真命王儲,父王的基業也應由他來發揚。
他要受千民垂拜,萬朝敬仰!
赫聯燼再也按耐不住,想着自己到底人多勢衆,應是勝券在握,随即怒吼着沖向二人。
鄭八一把拽下方才别于腰間的彎弓和箭囊,扔進亓辛懷裡道:
“殿下這準頭,是時候該驗驗了!”
而後,他自己直接迎了上去,将包圍圈破出一個缺口,将赫聯燼往亓辛的反方向引。
亓辛瞅準時機,搭箭上弦,“嗖”得一聲射穿了此前牽馬随從的太陽穴,三步并作兩步,從缺口溜出。
那馬受驚,在赫聯燼的随從中毫無方向感地橫沖直撞起來。
亓辛趁亂爬上了一旁的亂石,吹了聲口哨,那馬像是得到什麼指引般,直直地沖着她奔來。
她在亂石上借力一躍,翻上了行進中的馬背。
倉促間,她瞥見鄭八正孤身一人與赫聯燼及其手下纏鬥着,略有趨于下風之勢。
她想都沒想,即刻勒緊了缰繩,停下那馬奔逃的步伐。
鄭七鄭八從未在危難時抛下自己,哪怕是孤立無援之時,也要為自己博得一絲生機,自己不能就這樣丢下鄭八不管。
亓辛擡起箭尖,瞄準了赫聯燼的頭。
無奈,赫聯燼和鄭八離得太近,兵戈相接中,又不停地換着方位,她畢竟初習箭術不久,這般情狀,極有可能誤傷了鄭八。
她隻好調轉箭頭,暫時解決了周圍幾個欲上前幫襯的随從。
可赫聯燼的随從人數衆多,又是前仆後繼,不一會兒,她的箭囊就空了。
那邊的赫聯燼終于發覺亓辛的這些暗戳戳的進攻,應接不暇間,瘋也似地下令:“快去,給本王先捉住太子妃!”
鄭八這下才瞥見,亓辛已然立于馬上,趕忙道:
“殿下不必管臣,快些離開!”
與此同時,赫聯燼的随從生怕她逃脫,一劍飛刺向了馬腿,亓辛應聲從馬背上跌落。其餘随從趕忙疾步抓過她的雙臂,又再她膝彎兒處踹了兩腳,壓制着她跪倒在地上。
不遠處的鄭八雖是有心,可以一敵多,到底是分身乏術,眼瞅着也要力竭。
亓辛失去功夫後,身子本就弱了許多,加之血丸方才發作,接連險象環生,又持續在馬背上颠簸,她快要堅持不住了。
她動彈不得,緩緩閉上了雙眼。
下一刻,遠處響起了戰馬沖天破日的嘶鳴,那漸近的陣陣馬蹄聲快要蓋過了這裡亂鬥的喧嚣。
她自嘲地笑笑。
至于嗎,就為了奪回她,在本就人數優勢的境況下,還備了援軍?
還是,赫聯燭得到消息,也趕來搶她吧?
亦或是,她隐隐察覺,卻又對此毫無頭緒的某些隐在暗處的勢力?
她思量間,隻見數箭齊發,幾支為正常尺寸二倍大小的巨型箭矢破風而來,在空中劃出數道刺眼的白光,将一旁赫聯燼的随從逐一釘死在亂石間。
鄭八那邊也被一衆瘊子甲騎兵圍住。
赫聯燼停下手裡動作,猝然回望,驚恐地對着那幾支巨型箭矢喃喃自語:
“破烽箭重現于世!破烽箭重現于世!這,這,這不可能!”
那巨型箭矢的箭頭也是不同一般,乍看上去,像是一個頂上生出尖刺的水母,實際上,其内側靠邊也隐着一圈暗刺。以至于,該箭一旦刺入人體内,就會使人血流如注,且因構造難以取出,即便不是刺入關鍵部位,也會使其因失血過多而亡。
一道聲音順着簌簌暮風從天際飄來,一個字不落地砸進穹下每個人的耳蝸:
“六王子殿下這般不記教訓,上趕着給在下将功贖罪的機會,真是,樂善好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