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播廳的燈光暗下來,觀衆的掌聲還在回蕩。林予安攥着那枚戰國玉璜,龍紋嵌着的朱砂在掌心發燙。江臨川那句"這次回來,我不會再走了"像一句咒語,攪得他心髒狂跳。
"林老師!"主持人追上來,"能做個簡短采訪嗎?"
"沒空。"
林予安甩開人群,大步走向天台。他現在急需吹風冷靜一下,走廊的應急燈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長,身後傳來腳步聲。
"你早就知道那是我爸的作品。"林予安猛地轉身,把江臨川逼到消防栓旁,"設這個局,就為了當衆下跪?"
江臨川的長發掃過消防玻璃,泛起幽藍的光。他忽然擡手,指腹擦過林予安的眼角:"你睫毛沾到粉了。"
"少轉移話題!"
"我回來晚了。"江臨川的聲音輕得像歎息,"答應過教你飛金技法..."他忽然拽着林予安的手按在自己心口,"現在補課,來得及嗎?"
天台風很大,江臨川的長發被吹得淩亂,有幾縷纏在了林予安的紐扣上。
"十年前不告而别..."林予安扯開纏住的發絲,"現在一句'補課'就想翻篇?"
"你父親的事...等查清全部證據..." 說着江臨川去碰他的肩膀
"又來了。"林予安拍開他的手,"要我再等個十年嗎?"
林予安揪住江臨川的衣領,指節因用力而發白:"你當年為什麼走..."
夜風卷着江臨川的發絲掃過他的手背,癢得像某種小心翼翼的試探。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在霓虹燈下泛起漣漪:"我師父和你父親發現蘇家盯上我了。"他喉結滾動,"為了不牽連你們...隻能送我走。"
天台上的探照燈突然掃過,照亮江臨川鎖骨下方那道蜿蜒陳舊的燙傷疤痕。林予安的手指蓦地松了勁,十年前火場裡那個背着他沖出濃煙的背影,在這一刻與眼前人重疊。
"行,我懂了。"他轉身往樓梯口走,聲音悶在夜風裡,"陪我去吃晚飯吧,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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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城區大排檔
油膩的塑料桌布上,兩碗牛肉面蒸騰着熱氣。林予安惡狠狠咬斷面條,餘光卻瞥見江臨川用紙巾反複擦拭竹筷的樣子。
"矯情。"林予安把自己用開水燙過的筷子拍到他面前,"怕髒别吃。"
江臨川接過筷子時,指尖若有似無地蹭過他的手背。這觸碰太輕,輕到林予安差點以為是錯覺,卻讓他耳根莫名其妙發燙。他低頭猛喝一口面湯,被嗆得咳嗽起來。
"慢點。"江臨川遞來紙巾,袖口沾了點油漬也沒在意,"你以前也這樣..."
"閉嘴。"林予安搶過紙巾,卻在對方收回手的瞬間,注意到他腕骨内側新增的傷痕——那是博物館那晚被他用陶瓷匕首不小心劃的。
霓虹燈在江臨川的睫毛上投下彩色的光斑,他正仔細挑出林予安碗裡的香菜,動作熟練得像做過千百次。林予安突然想起小時候江臨川也是這樣把他讨厭的蔥花一顆顆揀走。
"看什麼?"江臨川擡頭,一滴汗正順着他的脖頸滑進衣領。
"看你什麼時候被毒死。"林予安把辣椒油推過去,卻故意轉開瓶口——這是他們從前的暗号,表示"我原諒你了"。
江臨川的筷子頓在半空。夜風掀起他垂落的發絲,露出一個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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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1:30 公寓内
直播結束的提示音響起,林予安癱在電競椅上,指尖無意識地敲着桌面。屏幕上的後台數據清晰顯示——那個ID"0921"的賬号,今晚居然沒上線。
"奇怪..."
他點開江臨川的聊天框,最後一條消息還停留在上次:「明日發布會前,博物館見」 。往上翻全是工作交流,幹巴巴得像份會議紀要。
林予安把手機扔到沙發上,起身時膝蓋撞到茶幾。疼痛讓他莫名煩躁——江臨川怎麼可能錯過他的直播?那家夥連他最早試播時隻有七個觀衆都記得清清楚楚。
窗外突然閃過車燈,照亮對面大樓的玻璃幕牆。林予安鬼使神差地走到陽台,發現1802的窗戶罕見地拉着窗簾,縫隙裡透出一線微弱的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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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
林予安站在1802門前,第三次擡手看表。他給自己找了個完美的借口——來拿青花紋罐的補充資料。
門鈴按到第三遍,裡面終于傳來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