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有人睡着了,房内人說話的聲音都瞬間變得小了些。
總不能讓楚晏在自己身上靠一晚上,柳靜水手上一用力把他抱起,朝幾人道:“我帶他去床上睡吧,各位先聊,失陪。”
幾個學生還想起身幫一把,卻見柳靜水抱了個人一點事兒都沒有,好像楚晏根本就沒重量一樣,一轉身便去了卧室。
江浮月看着柳靜水背影,手托香腮歎道:“我也想被那麼抱一下。”
江浮玉唉聲歎氣:“小時候還可能,現在除非你身負重傷。”
江浮月頓時狠狠瞪了他一眼。
卧室裡,柳靜水輕手輕腳把人帶到床上躺好,給人拉上了被褥,也沒急着離開。他仔細打量楚晏一眼,決定還是幫楚晏把腦袋後面那堆裝飾取下來……這樣躺着不會硌得疼麼?
楚晏睡得沉,被人抱着挪了個地都一點感覺沒有,一躺到床上,睡得更是死。剛剛躺下又被人扶起,乖乖由着柳靜水把那些頭飾取下,而後又躺了回去。
他真的動都沒動,柳靜水不由奇怪,今天好像也沒幹什麼事,就是下午在書院裡走了走而已,能給累成這樣?
正想着,楚晏便哼哼幾聲,側身蜷縮起來。柳靜水又為他蓋好被子,因是除夕夜,他便沒有将燈火完全熄滅,留下一盞,檢查了屋内暖爐便離開。
到了後半夜,半是漆黑半是燭光的卧房之中,楚晏輕輕夢呓了幾聲,又是在喊媽媽,不過沒有任何人聽到。
第二日大年初一,楚晏在鞭炮聲中醒來,卻一點也不想爬起來,抱着被子翻來覆去幾次之後才發現自己躺的地方不對。
自己昨晚好像不在這裡的,還有人把自己送回床上了?
他一看這屋内布置,發現這還不是自己住的那間客房,分明就是柳靜水的房間。
剛剛一想到那個人,那個人就來了。門外傳來幾聲響聲,聽見有人在叩門,楚晏立即跳下床去,把那房門拉開。這屋子的主人便站在門口,微微笑着看他這個鸠占鵲巢的人。
柳靜水一夜沒睡,看起來居然還挺精神。
外面爆竹聲響個不停,柳靜水站在他面前,淡淡笑道:“過年好,新年如意。”
楚晏微微一愣,才開口:“嗯……過年好。”
其實他也不是第一次過這種節日,畢竟他的娘親是漢人。過年對漢人來說可是件大事,就算是在西域沒法弄得像在中原那麼隆重,他也還是跟着娘親一起慶祝過這種節日的。小時候也曾經收到過娘親給的壓歲錢,大年初一早上娘親也曾經這樣對他說過祝福。
隻是相似的話他已經太久沒聽過了,這下猛地聽到,連串的回憶便湧入腦海,弄得他甚至眼睛有些發酸。
他情緒忽然翻湧,眼中都有些濕潤,這一點點變化别人看不出,柳靜水卻感到他明顯一窒,不由問道:“怎麼了?”
“剛醒,還有些困而已……”楚晏眨眨眼,把那一點點剛冒出的眼淚都收了回去,看上去隻是沒睡好,“你不去拜年麼?”
他走了幾步去推開窗,望了外面一眼,也不知是什麼時候了,看屋外的天色也不早了。
柳靜水跟着進門:“我親人不在江南,書院裡也就幾位先生要去拜訪拜訪,我已經走了一圈……不過受雲先生之托,正打算去藥王谷送點東西,你要去麼?”
楚晏聞言回頭:“藥王谷?山下那個藥王谷麼?”
伏鸾隐鹄峰之下的藥王谷,醫術與中原第一醫術大派杏花塢齊名。不過風評可比不上四處懸壺濟世的杏花塢,藥王谷中都是些性格古怪之人,為醫随心随性,看得順眼的才救,一點也沒有醫者之風。但因那醫術實在是高妙,藥王谷在江湖中的地位又是極高。
楚晏曾想對藥王首徒楚實下戰書,可惜那戰書根本進不了藥王谷。谷中不知種了多少奇花異草,看起來平平無奇,實則随便一根小刺都帶毒,又有各種奇門陣法守衛,便是一隻飛鳥,不得藥王谷中人準許,也根本無法飛入。
想起先前比試之時,藥王與柳靜水似乎還有些熟稔……他豈不是可以趁此機會進藥王谷,把戰書下了?
“嗯。”柳靜水應聲,然後又面露難色,“不過藥王前輩性格乖張,要是看人不順眼,他就會有些……我也摸不準他脾氣,他也從來不看任何人面子。若你想去,他又說了什麼不中聽的,你不要太在意。”
藥王老人家脾氣大得不行,江湖中人可都是怕了他。不過楚晏那日一見藥王,也沒看到他有多可怕,便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在意地道:“我想去。”
柳靜水點頭:“把你那些首飾戴上,可以梳洗一下準備出門了。”
楚晏往桌上一看,這才發現那桌上整整齊齊擺了自己頭上那些飾物,除此之外還有幾串用紅繩栓起的銅錢。
他知道這是什麼,昨日書院裡小孩子拿到的壓歲錢也長這個樣,自己小時候收到的,也跟這個差不多。可他還是問了一句:“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