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把書塞進第三個垃圾桶。"謝添的聲音混在電流雜音裡，"然後說'老師我去倒垃圾'。"

許眠沖向綠漆斑駁的垃圾桶時，看見自己的倒影在瓷磚地上分裂成七個。每個影子都穿着不同年代的童裝，最左側那個戴着生日帽的，正用蠟筆在牆上畫門。當他蹲下身，1995年那個穿背帶褲的影子突然擡頭，用他母親的聲音說："眠眠該剪指甲了。"

腐臭味撲面而來。許眠将蠕動的教科書扔進桶内，指尖突然觸到某種硬物——半塊藍白校徽，邊緣還粘着幹涸的血漬。編号1997的"9"字被利器劃傷，裂痕與他鎖骨胎記的弧度驚人相似。

"老師我去倒垃圾。"許眠轉身的瞬間，女教師裂開的頭顱正懸在頭頂。她蝴蝶發箍缺失的水鑽位置，嵌着顆帶血槽的乳牙，牙根還粘着粉紅色的牙龈組織。

謝添突然從後方環住他，美工刀橫在兩人喉間："閉氣。"

冰涼的唇壓上來時，許眠嘗到鐵鏽味的薄荷糖。那些正在膨脹的教科書突然僵住，女教師脖頸斷口處鑽出無數彩色粉筆，在地上拼出「存活确認」的血字。他的後背緊貼着對方胸膛，隔着兩層布料，能清晰感受到謝添左胸沒有心跳。

"呼吸。"謝添退後半步，指尖抹過他被咬破的嘴角，"第一課，當NPC的認知濾鏡失效..."

整面玻璃轟然炸裂。許眠看見真實的教室：課桌全是豎立的棺材闆，裂縫裡伸出孩童焦黑的手骨；黑闆報用血痂畫着"歡迎新祭品"，而那輪蛋黃似的月亮，分明是懸在窗外的半顆顱骨，蛆蟲正從眼窩簌簌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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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添撿起那半塊校徽，突然輕笑出聲："許同學，你弄髒了我的編号。"他扯開衣領，後頸鐵牌缺失的豁口，與許眠找到的殘片完全吻合。鐵牌邊緣的皮膚呈鋸齒狀開裂，仿佛曾被強行扯下。

走廊盡頭傳來銅鐘轟鳴。謝添突然拽着他沖向樓梯間，那些紅雨鞋的腳步聲瞬間暴漲。許眠在混亂中摸到素描本，48色鉛筆自動飛旋而出，在虛空中畫出湛藍的防護罩。

"色感異常者？"謝添挑眉，"難怪會被系統标記。"他忽然掰過許眠的下巴，拇指重重擦過鎖骨胎記，"聽着，下次進遊戲前，用赭石色鉛筆在眉心點痣。"

他們在頂樓天台停下時，整棟教學樓開始坍縮。謝添的校服被風灌滿，像張開刃的刀。他指着遠處不斷增殖的舊課桌群："那是銅鐘的消化系統，遲到者會成為榫卯結構的養料。"

許眠突然發現謝添的影子比常人淡很多，邊緣還帶着重影。當他試圖觸碰那些虛影時，少年突然擒住他的手腕按在水泥圍欄上："規則追加——"他俯身時銀鍊墜進許眠領口，"别對老玩家産生好奇心。"

暮色在此時驟然降臨。謝添的瞳孔泛起數據流般的幽藍，他背後浮現出半透明的控制面闆，無數代碼瀑布般墜落。許眠隐約看到「玩家編号No.1997」的字符閃過，緊接着是血紅色的警告：【記憶模塊異常】。

"該說再見了，小畫家。"謝添用美工刀割開自己的掌心，将血抹在許眠的素描本上，"用這個當顔料，能畫出三分鐘的安全屋。"

當他的身影化作像素點消散時，許眠聽見最後一句低語：

"小心穿紅雨鞋的自己......"

夜幕徹底籠罩的刹那，許眠看清自己腕間不知何時多了條紅繩。三顆雕刻符咒的乳牙正在發燙，而教學樓地面滲出瀝青般的黑影，緩緩拼出母親墓碑上的日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