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眠被藤蔓吊在瀑布後的石窟時,終于看清那對永遠不會分離的怪物。
母親的頭顱嵌在父親胸腔的機械齒輪間,她的長發與紫藤根系纏繞成神經束,每一根發絲都鍊接着不同年代的監控畫面。父親左手的修表鑷子正刺入她太陽穴,右手的戒尺卻溫柔地梳理她打結的長發。
"規則二十四追加。"母親的眼球在齒輪間轉動,播放着許眠三歲時打翻雞湯的畫面,"每滴落一次眼淚,需吞下一枚孝道螺絲釘。"
謝添的殘軀突然暴起,機械右臂絞斷藤蔓:"看他們脖頸的鎖鍊!"許眠的色感異常穿透血肉,看見父母被青銅家規鎖頸纏繞——那是他們結婚時互贈的禮物,刻着"永不分離"的咒文。
"眠眠該喝藥了。"母親裂開的嘴唇吐出熱氣,父親胸腔的齒輪組立刻碾出褐色藥汁。許眠掙紮時踢翻藥碗,潑灑的藥液在岩壁腐蝕出恐怖真相:
二十年前的新婚錄像裡,母親舉着《女誡》砸向父親的後腦,而父親用奧數教鞭勒住她的脖頸。他們的血浸透了紅雙喜被褥,卻在次日清晨相擁着去學校監考。
"認知污染升級!"父親的章魚觸須突然刺穿母親的頭顱,"背誦《弟子規》第三章!"
許眠的妊娠紋突然撕裂,噴出的不是血而是2005年的記憶碎片——
七歲的他蜷縮在反鎖的衛生間,門外是父母互毆的悶響。母親的指甲摳進門闆:"要不是為了你!"父親的教鞭劈碎花瓶:"看看你教的好兒子!"而他們脖頸的青銅鎖鍊在厮打中越纏越緊,最終把彼此勒成連體怪物。
"這就是孝道的終極形态。"謝添的美工刀挑開父親後背的皮膚,露出鏽蝕的機械核心,"他們用互相憎恨豢養紫藤,根系越痛苦,花開得越豔。"
紫藤花在此刻集體倒垂,每朵花芯裂開成監視器鏡頭。母親的頭顱在齒輪間癫狂大笑:"眠眠你看——"她撕開自己的頭皮,露出底下父親植入的芯片,"我們連恨都是雙人份的!"
許眠的48色鉛筆突然暴走。他蘸着謝添的二進制血液,在岩壁畫出童年最深的噩夢——
父母渾身是血地相擁而眠,青銅鎖鍊在他們脖頸開出血肉之花。而五歲的自己躲在床底,用蠟筆在牆縫寫下:"等我長大,要把你們種進最黑的地獄。"
"第三條路…"謝添扯斷父母脖頸的鎖鍊,将殘片塞進許眠的胎記,"…讓他們在永生厮殺中腐爛!"
當青銅碎片刺入紫藤主根時,整片瀑布開始沸騰。父母的機械與血肉之軀互相吞噬,母親的長發絞碎父親的齒輪,父親的教鞭刺穿母親的子宮。而許眠在癫狂的根須中看見——
每對玩家的父母都被青銅鎖鍊綁成連體怪物,他們的互相折磨為紫藤提供養分,而系統正将這份扭曲的愛批量售賣給現實世界。
"規則終章!"謝添的肋骨拼成血色密鑰,"現在,吻我!"
他們在父母撕咬的陰影中接吻,許眠的色感異常如超新星爆發。靛藍色光芒所及之處,青銅鎖鍊熔化成自由勳章,紫藤花吐出所有被吞噬的記憶。
瀑布後的岩壁轟然坍塌,露出底下深不見底的"模範家庭"培育艙。謝添的機械心跳震碎最後一片孝道芯片,而許眠在殘骸中拾起半枚婚戒——内圈刻着所有玩家的編号,外圈是滲血的:
"永不分離是最惡毒的詛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