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等美景,此等溫暖之地
辭暮歡卻覺得手腳冰涼,她定住雙眼,那個人一如往常一樣,依舊是那副少年英氣的模樣,他在火紅色的樹下披一身紅花而來
火花落在他墨色的袍子上,一朵朵火花四處暈開了來,美得刺眼,美得驚心
仿佛看見少年摘下一朵藍色小花别在她耳後,仿佛看見漫天飛舞的白色七裡香下,少年目光灼灼,笑着對她說“師尊,你看,花能被替代,人也可以。”
辭暮歡不知不覺掐着自己的虎口,心口如淤泥淤堵一般,不能呼吸,不得暢快。
“許盡舟,果真是你。”
很難相信,到了此刻她居然還能如此平靜地說出這句話
許盡舟靠近了她,旁若無人地執起她的手,将臉頰一側貼近她的手,微微磨蹭着,眼睛似水柔情看向她:“師尊,盡舟好想你,你想盡舟嗎?”
辭暮歡靜靜看着他,手卻慢慢收緊捏成了拳頭
許盡舟握住她的手猛然用力,蒼白的指腹陷入她溫潤的肌膚裡,好像這樣他就能染上她的膚色一樣。
他笑着的眼睛忽地一變,陰鸷狠辣地低着眼看人,咬着後牙槽狠聲道:“師尊真是好狠的心,不殺了那人為我報仇不說,還不曾為我的離世流過淚,還要欺騙我,如今見到我死而複生非但沒有驚喜,反而如此厭惡我,連碰觸我一下都覺得惡心是嗎?”
辭暮歡神色複雜,靜靜道:“許盡舟,我知道你不會死,放開我。”
許盡舟看見了她另一隻手握着的赤焰鞭,隻要她想,神鞭随時能擊退他
“想殺我是嗎?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他不屑地笑道“再說你下得去手嗎?”
“心慈手軟,婦人之仁,是你最大的缺點。”
辭暮歡握緊了神鞭,看着那張早已熟悉的臉,遲遲動不了手
“你究竟是何人?”
許盡舟的手松開些許,他擡起頭,那張臉忽地産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溫潤的眼變得更加狹長,像是鳳尾微微上揚着,眉骨變得更加清淡,雙唇也變薄了一寸,笑得全是假意,整個人看上去使人莫名的不舒服。
辭暮歡看了良久,眸子一點點地變得深沉
“是你,孤山月?”
那個聲稱自己擁有一品瓷師真品,險些讓辭暮歡中妖香的人
也是後來率領妖獸入侵蕭風寨的人
竟然他就是火海裡救她的神秘人
竟然他就是許盡舟,許盡舟就是他?
許多猜想在辭暮歡腦海裡浮現
難怪甯則說林疾去了七裡花海卻沒有發現許盡舟的屍體,因為那裡壓根就沒有他的屍體。
難怪冥冥中她總覺得好像被人推着走才走到了今天。
“我以為,你早忘了我的樣子。”他輕笑着,手掌撫上臉頰
“許盡舟是與我本來面目最相似的一道分身,我原以為你早知是我,沒成想你一直隻把我當成許盡舟是嗎?”
辭暮歡不覺有些皺眉,她怎麼聽出來一些酸意?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但你應該知道,我對你也曾有過信任的。”她擡眸看着他的眼睛
“你從什麼時候發現我便是救你的人?”
“從我第一次心疾發作失去記憶時開始,從你重新回到我身邊開始,從你吩咐清瀾日日送來的湯藥開始,我本以為那些湯藥是可以遏制我體内的火毒,可是這幾日,我卻再沒發生過神智不清的情況。
那些我曾努力想遺忘的過往,你總是有意無意的提及,但是那些過往我卻并沒有告訴過你,玉佩,雪花海,千年青這些都是你刻意為之吧?
你送我那朵藍色小花本來也不應該出現在中州,而那個神秘人對我的事情又了如指掌,所以我猜你就是那個神秘人。”
孤山月不置可否,“那個侍女是個叛徒”
辭暮歡知道他想做什麼,“你找不到她的。”
她不僅給了清瀾一張賣身契,還掩蓋了她的氣運。
孤山月挑了挑眉道:“所以你對我的信任可以輕松被瓦解。”
辭暮歡愣了一瞬,“孤山月,信任是雙向的,你對我有所隐瞞,還要求我無條件信任你?刻意勾起我的怒火,令我神智不清,又以瓷人一族為要挾,與那些仙台的人有何區别?”
孤山月冷冷道:“郝瓷,别以為我叫你一聲師尊,你就真能教訓本尊了!”
他氣息蓦地陰冷,墨袍上的火花像是活了過來,一個個的都吐出火星子
辭暮歡想起蕭風寨甯則大戰孤山月的一幕,所到之處焚燒成灰燼,而他這裡火林的火花也不同凡響,落于衣袍卻不燃燒,像是聽信于他
“你一直都跟在我身邊,對嗎?”
“藏了一息神魂在我身邊是嗎?”
那時,甯則就說過蕭風寨的那道身影隻不過是他的分身之一,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