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有客人來了。”葉無歆将竹籃放在修剪好的花叢上,裡面是不同種類的園藝工具,有不同型号的剪刀、小鏟子等。
小妹妹收到眼神示意,恭恭敬敬欠身後,默默拿起剪刀走遠了。
我早知道她不好對付,然而有人告訴我,葉無歆知道先生的真實身份。
縱然知道從她口中套話頗為不易,我還是無比謹慎地試探。我可是個優秀的演員,先生還培養過我的情緒流動和攻破他人心理的本事。方才被那個小朋友看出來隻是一時大意,吸取教訓,下次絕對不會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
“你好,我叫嚴演兒,是一名演員。”
“早有耳聞。”
“區區小角色而已。”
“大明星撬鎖進來的?”
先生也教過我交談話術,我當然不會跟着她的思路走,用眼神上下掃了她一圈。
“你手受傷了?”
她也拿着把剪刀,剛才剪花枝的時候,燈光恰好打在她擺弄枝葉的左手上,于是她左手小拇指指側的縫合傷口被我看得真切。
葉無歆頓了片刻,毫不在意地擡起手看看,又輕輕笑道:“眼睛尖就是好。我自個兒是夜盲,就以為大家都瞧不見,果然還是小孩心性。”
“‘是’還是‘想是’?”
“重要嗎?”
“當小孩有什麼不好?”
“很好啊。”
“既然很好,為何語氣卻頗為惋惜?”
“哪裡沖突?”
“金錢和權利是成年人的遊戲,幼稚的成年人和未長大的孩子會被扼殺在入場前,而心智成熟的年輕人和了解社會規則的大人則可以參加遊戲。”
“觀衆可不會喜歡繞口令。”
“隻有成年人能藏住秘密,也隻有成年人能布下天羅地網,經營多重謀略,甚至還有試錯方案和多條撤退路徑。先生就在這裡,你是一個人,還是一隻手?”
“聽不懂。”
“為什麼不看着我?”
“剛剛看過了。”
“傷是很久以前的,但是居然沒人注意到。”我從包裡掏出遮瑕膏遞過去,“為什麼要遮住?”
“不好看。”她擺擺手,沒有接下,“一會還要洗手,别浪費。”
“我有一張你的高清照片,剛好拍到了左手。你遮掩的技術很不錯。”
“是嗎?那你不如再仔細看看,看還能找到些什麼。”
“我要是找到了其他傷痕,就不會注意到你這點小傷了。”
“所以說呀,還是激光的遮掩效果最好。”
“激光是一勞永逸的辦法,為什麼不把這個疤也去掉?”
“因為十指連心。”
這排紫色郁金香被修剪了一半,非常規整。葉無歆剪下一朵格外漂亮的花苞放于我的掌心。
“我心髒附近有一道疤痕,它好不了,手上的傷自然也不會好。其實它的形狀有點像愛心,沒多難看。世界上沒有人可以斷定傷疤的好壞,但畢竟大多數人不喜歡它,所以無論我對它的看法是什麼,都會有意無意地掩飾起來。”
我總覺得葉無歆這段話是在含沙射影,莫非她是在暗示我和梅隐的事?還是在暗示我對先生的感情?
我已經愛上先生了嗎?是我不敢面對,還是事實并非如此?
“你臉紅的樣子很美。”
黑燈瞎火的地方能看清什麼?我本來還想繼續打探先生的消息,卻被她一句話弄得不知所措,随手抓了一把籃子裡的剪刀,也學着她修剪花草。
當我剛要剪掉一朵半枯萎的郁金香時,葉無歆捏住它的枝幹輕輕一歪,偏離了剪刀範圍。
“隻因為它長出了規定線,你就要把它剪掉。”
她蹲下身,用鏟子挖出那朵郁金香,種進花盆裡。
我手裡還拿着剛剛葉無歆剪下來的花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