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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我的性格怎麼可能說走就走?
我圍着小屋繞了一圈,在确認她們離開後,又回到了木屋門口。
木屋的門是一扇笨重的鐵門,仔細看去,木屋内層好像也為金屬制造。鐵門厚重得即使沒有鎖也極難拉開。從屋牆内層延伸出一條手臂粗的鐵鍊,來回多次纏繞在門和牆面固定環上,最後用一把嬰兒頭顱大小的防水挂鎖鎖住。不過,隻要是能用鑰匙打開的鎖都沒有問題。
我摘下發卡樣式的撬鎖工具,淺淺試了幾下就摸清楚此鎖的構造,不到兩分鐘就成功打開了這把大鎖。鎖的問題解決了,倒是鐵鍊真的麻煩,尤其是重量吓人,我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勉強解下來。
開門也是一大難題。我幾乎是雙腳蹬在牆上,用盡全身力氣才把鐵門給拽開。好在鐵門關上的時候有緩沖,我趁機鑽了進去。
屋裡有暖氣,被凍僵的面部逐漸有了知覺,但周圍一片漆黑,根本就是伸手不見五指。
手電筒忘在剛剛的花叢上了,我拿出手機,沒使用照明功能,暫且先用屏幕的亮度掃過四周。門正對面的位置好像有一個人形狀的東西。暗光掃過,它周圍反射出很多條絲線,像蜘蛛網和蜘蛛網上的獵物一樣。由于手機屏幕亮度有限,我并不确定那是個什麼東西。
一陣電流聲響起,門開了。不知道這門居然還通電。
葉無歆站在門口,“蠻力打開的,力氣不小。”
“你怎麼回來了?”
“聽到鎖鍊的聲音。”
“耳朵不錯。”
葉無歆走進來,按了牆上的一個按鈕,鐵門緩緩關上。
“閉眼,我開燈。”
我聽話閉上眼睛,可燈光并沒有籠罩下來。
“如果我現在把你趕走,你是不是還要跑回來探個究竟?”
“對。”
“一會無論看到什麼都沒辦法後悔。最後一次機會。”
“少廢話。”
“燈開了也别急着睜眼。”
“好。”
我聽到葉無歆一步步順着牆走,她邊走邊說:“小閻姐姐,她來了。”
她在跟我正對面的東西說話嗎?
啪——燈亮了。
葉無歆沒讓我睜眼,但我沒忍住睜開一條縫偷看。她退了外衣,從桌子上拿起個帶吸管的水杯,接了水,緩步走向正中間的東西。當我将視線移過去的時候,禁不住瞪大了眼睛。
莫非那是一個……那是個人?!
準确來說,她已經不是人了。
“蜘蛛網”上的女人看上去比我大不了多少,她全身赤|裸,四肢展開,嘴角裂開到耳根,甚是可怕。“蛛絲”如同古時的傀儡線,根根沒入“人偶”的軀幹,似銀針般紮進去,圍繞骨頭盤旋了一圈又刺出來。仔細看去,竟真是金屬絲線。每個不可撼動的連接處,無一例外,皆帶有凝固的褐色血迹。昏暗的燈光下,她隻不過是一具被孩童暴力玩壞的傀儡女郎。
這位……我不知該稱呼她什麼,姑且就叫她“傀儡女郎”吧。
傀儡女郎一睜眼就看向我,其次才看向葉無歆。那是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視線,仿佛她才是運籌帷幄的操盤手。
“别偷看了。”葉無歆用身體擋住傀儡女郎的大部分身體,雙手舉高水杯,遞到她的嘴邊。對方微微張嘴,含住吸管。
“過來吧。”
“她是誰?怎麼會在這裡?”
她食指豎在唇前,示意我不要再問。
“過來,很安全。”
真是着了魔,之前是我堅持要來看的,現在居然被吓得軟了腿。
我強裝鎮定地往前走。葉無歆還站在我和傀儡女郎之間,為她擋住部分裸體。
傀儡女郎張了張嘴,發出一絲沙啞的聲音。葉無歆轉頭和她對視一眼,微微點頭後退到一邊去。
盡管提前做好了心理準備,我還是被這驚世駭俗的場面吓得連連退上幾步,用手遮着眼睛偏過頭去。指縫間透出她的臉。她的視線慢慢變得溫和,淚水滾入嘴角衍生出的“笑容”裡,再挂不住墜到胸部時,暈染開了墨紅色生機。
我聽到抽紙聲,葉無歆又遮過去,小心翼翼地替她擦去淚水。無論如何反應,她擦的動作也遠遠追不上眼淚掉下來的速度。某個瞬間,我看到傀儡女郎猙獰的面容中泛出一層又一層凄涼的漣漪——那是被重力壓制,無法訴說的浪花。
“我們出去吧。”葉無歆對我說完,極其溫柔地對傀儡女郎說:“會再見的。”
葉無歆盯着我把鎖鍊纏上,親自鎖好門。
“什麼意思?她是活人!”
“我送你回去。”
“你們家做的是旅遊景區還是殺人窟?把人弄成那樣,她還能活多久?你現在最好告訴我這隻是一個玩笑!”
“你該回去了。”
“站住!你去哪?”
“邊走邊說。”
“你怕裡面的人聽到?”
“她沒必要聽。”
…………
“已經到商業區了,她聽不到了。”
“所以呢?”
“所以告訴我她是誰,以及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裡?”
“她聽不到,還有别人能聽到。”
“你要是不告訴我,我現在就打電話報警。”
“你可以試試,我不介意剛剛那個房子裡面加你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