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她回答得堅決。
不是不困,而是不行。
遊昭覺得她的答案有點意思,下意識接了句玩笑,“你難道還怕我把你吃了?”
奚雪側目看他了一眼,選擇了沉默。
總不能讓她開口坦白——是的,我就是怕你起歹心。
“你…”遊昭盯着她良久,話到嘴邊又突然說不出來,就像隻被突然松了開口的氣球,“算了。”
随即他又頓了頓,坐直了身體,特意加重聲音強調,“我不喜歡強扭的瓜。”
“嗯。”奚雪點頭。她也不喜歡。
不鹹不淡的反應實在讓遊昭不爽。
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也為了讓自己能更好表達說出這話的意思。
他微微側了些身,“所以你可以放——”
話都沒說完,奚雪已經往後退了,手裡還捏着車上的一瓶水。
看樣子随時準備着戰鬥。
“你就那麼……”
他周身的氣勢突然頹了下來,歎氣聲輕微到幾乎無法發現。
奚雪轉回了原來的位置,手裡的水還是沒有放下,對遊昭的洩氣她有自己的理解。
“不用因為隻是從來沒被異性這麼防備過就感到萎靡不振。”她聽說過遊昭精彩的感情史,自然也知道了他的身邊從來不缺趨之若鹜的人。
他的心情并沒有因這不算安慰的安慰而好起來,“那你對每一個異性都這麼防備嗎?”
長得好看是優點。
但對于在貧瘠的土地上長大的不被愛護又總是弱小的人來說,長得好看也是緻命的缺點。
父母把她漂亮的臉蛋當高價的籌碼,從她成年起就呼朋引伴,牽線搭橋,一波波慕名而來做媒的人,一次次地打擾她。
太多了,她沒辦法去堵住那一雙雙看似欣賞實則更像是淩遲和□□的目光。
為了保護自己,她隻能提高自己的防備,斷絕任何親密的可能。
“是。”對這點她一向一視同仁。
“那如果是朋友呢?”
淩晨的燕京,霓虹燈依舊耀眼,車流依舊不息。
遊昭開上了一座立交橋,下坡時對向車的燈光迷離徜恍,車内音響還在翻來覆去地唱着同一首歌。
遊昭的聲音很清晰,問題也是。
“應該……”奚雪拿不準例外,“會不同吧。”
*
今天醫院急診還算不忙,除了劃破了腳的奚雪就隻有一個劃傷了腿的男生排在前面,他女朋友陪在身邊,聲音溫柔地哄着,從兩人的隻言片語中可以拼湊出男生受傷的始末,他們兩人夜跑路上沒經受住燒烤攤的誘惑,吃完沒注意路邊其他人丢的鐵簽子,路過就不小心被劃破了。
聞着他們身上還沒消散的燒烤孜然味,醫生都開始歎氣。
“寶寶,我怕疼。”
醫生才輕按上男生的痛處周邊,他就“嗷”地一聲喊了出啦。
後面上藥包紮,那男生更是抱着女朋友的腰大哭,整個診室都充斥着他痛苦的嚎叫。
直到包紮結束,男生女朋友終于夾不動嗓子了,拍了他腦袋一下,喝道:“奪丢人呐!你給我爺們着點兒,别整這死出!”
她說完,低頭尴尬地扶着自己男朋友,特意繞過了身後的奚雪和遊昭。
“可是真的快疼死我了。”男生委屈地直嘀咕。
奚雪排在他們倆正後面,看着男生拖着病腿一邊疼得抽氣一邊還要往前追着女朋友,沒忍住回頭多關注了一眼。
“你怎麼了?”回過神,醫生已經在喊她。
“她腳踩到生鏽的鐵絲了,腳底劃了一道傷口。”反而是遊昭比她更積極,沒等她自己報,他就幫忙說明了情況。
“你坐這裡我給你看看。”醫生指了指旁邊的病床,那裡會更高一些,方便查看傷口情況。
“你傷口比之前那男生還深。”醫生照例檢查,大概是上一個患者給人的印象太深刻,他處理傷口前特意提醒了一句,“可能會有點疼。”
“好的。”不過是忍一下的事,奚雪淡然,“麻煩了。”
看她冷靜得像傷口長在别人腳上,醫生也放心了下來,背過身準備起消毒包紮要用的東西。
在醫生準備的時候,遊昭不知不覺挪到了她身邊,“咳…”
“你也要看病?”她擡眼,好心詢問,“嗓子不舒服?”
遊昭沒答,又往她身邊蹭了半步。
白襯衫擦過睡衣,在醫院的冷氣中交錯。
米白的地磚被頭頂的光襯得格外幹淨,落下的影子如同投入幕布的角色。
不同的是,僅僅隻是相觸的一秒在影子的世界也屬于重疊。
好比,此刻的奚雪和遊昭。
“要看病先去外面排隊。”奚雪沒懂他的意圖,要不是礙于坐在病床上不好動,她早走人了。
“你真是……”遊昭恨鐵不成鋼地深吸了口氣。
奚雪微微蹙起了眉,她剛剛感覺到了遊昭的“咬牙切齒 ”,似乎受了很大的氣,可自己明明隻是禮貌提醒,沒有任何逾越。
都說有錢人脾氣古怪,果然沒錯。
還是少點糾葛吧。
奚雪暗自吐槽,心裡盤算着這次看病醫保能報多少,再加上打破傷風針。
看來還是得努力再打幾天工。
她盯着地面發怵,渙散的視線被暫時擱置在腳下重疊的影子上。
思緒沒有回籠,看着另一半影子輕微的浮動她也沒有反應。
“你…”
“嗯?”她下意識接了句。
頭腦發蒙,擡頭看向遊昭,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側了些許,白襯衫下擺的紐扣已經解開,露出了内搭的白色短袖,幹淨的沒有沾上灌木叢裡的灰。
“要抱嗎?”他撇過臉,耳根子泛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