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般的眼瞳居高臨下地審視着他。
“吾命休矣!”簡漓腦子裡隻剩下這一個想法。
然而這樣的想法沒持續多久,白狼就收回了目光,回到鹿子的旁邊繼續大快朵頤。
的确,它沒有理由放着現成的鹿肉不吃,轉而吃一隻小得可憐的白鼬。對于狼來說,兔子這類體型的獵物都不能引起它們的興趣了,更何況是一隻小白鼬呢。
簡漓頂着亂糟糟的毛發站起來。他很清楚剛才白狼說了人話,聲音聽起來像是女性,它是這片荒野上第二個會說話的動物。他想和對方溝通一下,問問這兒的情況,可是白狼看着不像能正常交流的樣子。
他現在在意的事情不止這一件。
如果說這個地方就是有一群會說話的動物,但是它們種族不同,難免不會有敵對陣營。一頭白狼和一隻白鼬,怎麼看也不像是一家人,呸,一家獸。
值得慶幸的是,他目前沒有在白狼面前開過口,對方應該不知道他會說話。
還是拉開距離,再觀察一陣吧。
簡漓這樣想着,邁步朝遠處去,身後忽然傳來一道聲音:“不準走。”
他條件反射地一跳,用盡了此生最快的速度,整隻白鼬像射箭一樣“嗖”地彈射出去。幾乎是同時,身後傳來草葉急速摩擦的聲響,白狼追過來了!
白鼬可以上樹,白狼能嗎?
上一次交鋒是他沒有找對戰場,這一次可不會了。簡漓縱身爬上一旁的大樹,四隻有力的爪子深深陷入樹皮,轉眼間就竄上幾米高。他好整以暇地停下攀爬,低頭向下望去……
黑暗中,那對懾人的黃金色瞳孔近在咫尺。
白狼張開血盆大口,将他含在嘴裡。
簡漓什麼也看不見了。狼嘴裡混着鹿肉的血腥氣和那股甜香,濕熱無比,他的尾巴尖還耷拉在外面,驚慌失措地拍打着狼嘴。
他感受到了尖銳的獠牙,正正戳在最柔軟的腹部,稍一用力就會血濺當場。
這回是真的玩完了。
“救命,救命!”
簡漓迫不得已,大喊了出來。
随即眼前一亮,他被吐了出來,咕噜噜滾到草地上,凜冽的夜風拂過皮毛。
頭頂上方,兩隻狼眼在夜色中反射出幽幽的綠色,更顯得詭異可怖。白狼在觀察四周,似乎聽見了什麼動靜,它再度叼起簡漓的後頸,帶着他在樹叢裡狂奔起來。
如何評價被狼叼着一路狂奔的感受?
當事鼬簡漓表示,很暈,超級暈,而且後頸也很疼。
他搞不清楚現在究竟是什麼情況。白狼有許多次機會可以直接吃了他,但是它都沒有,現在還像叼幼崽一樣叼着他,應該不至于是把小白鼬認成小狼崽了吧?
還是因為他喊了救命?
簡漓默默地思考着。不知道跑了多久,白狼找了一處洞穴,将他放在裡面,自己也側卧着休息,腹部劇烈地起伏。簡漓謹慎地打量着它,開口問道:“你是誰?”
“……”
白狼看着他,沒有回答。
也許是這個問題有點冒犯了。
簡漓又抛出第二個問題:“我們現在在哪裡?”
白狼一動不動,維持着聽見上個問題時的姿勢,幽幽的綠眼閃爍。
“你為什麼要帶着我跑?”
一連三個問題,白狼一聲也不吭,甚至在他問出第三個問題後垂下頭,枕着前腿,竟然是要睡覺了。
他的話很催眠嗎?
簡漓不死心地盯着白狼。那雙綠油油的眼睛也合上了,它這警戒心說起來還真是奇怪。聽見風吹草動就要叼着他跑,到了洞穴又對着陌生的動物迅速入睡。它就不擔心出意外嗎?
狼被白鼬殺死的概率……呃,應該是0。
既然白狼放心地睡覺了,那就别怪他趁機溜走。簡漓伏低身體,弓着腰端詳白狼,小心翼翼地朝洞外邁出第一步。
很好,白狼依舊在沉睡。
他放輕了腳步,緩緩地走出洞口,冷風嗚嗚地在頭頂盤旋,漆黑的樹林仿佛一群高大而沉默的鬼影,靜靜地注視他。
就是夜晚的森林而已,有什麼好怕的?
簡漓挺起胸膛,随便選了個方向,小跑着向前,爪子踩在雪地裡沙沙作響。他身形敏捷地在草葉積雪中穿梭,一溜煙跑出幾十米,找了一棵樹攀上去,鑽進空的樹洞裡。這樹洞裡還剩了幾顆果實,應該是哪隻粗心的松鼠留下的。
他抱起果實啃咬。這果子的味道還算可以,就是放得有點久,水分都消失了。
勉強果腹後,簡漓伸着腦袋看向不遠處的洞穴。那隻白狼沒有追出來。
它肯定想不到,這一隻小小的白鼬居然敢在它眼皮子底下偷偷溜走。雖然體形懸殊,但他曾經好歹也是一個人!以為咬一下、叼一下就能把他唬住嗎?
簡漓得意地想着,抱住尾巴沉沉睡去。
“叮鈴鈴——”
“同學,醒一醒,上課了!”
周圍安靜得出奇,簡漓睡意朦胧,強打起精神睜開眼。
所有的同學都回到了座位上,一個個攤開書拿起筆,嚴陣以待。叫醒他的正是老師,此刻皺眉看着他,見這個學生還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便屈起食指叩響了書桌。
簡漓頓時清醒,翻書握筆,低下頭盯着白紙黑字出神。
他這是在夢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