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那我們走。”須月二話不說,領着人就走。“有事寄信給我的鎹鴉。”
下山的路上,我妻善逸一直處在一個糾結的狀态,他糾結到近乎詭異。一會兒樂呵呵的傻笑,一會兒又情緒低落。是不是還要神經兮兮地回望或者躲閃。
須月看得無語,直接給了他一腳。
“能不能做點形象管理。”
我妻善逸很懵,“啊?”
“……”真的很傻啊。“你能不能不要讓我走在你旁邊都感覺沒面子。”
“哦……”
他應是應了,實則也沒改變什麼。還是一副被吸了精氣的落魄樣子。
須月看得心煩,讓他想清楚到底要怎麼做。
“是找個家庭收養還是找個工作做,要遠離鬼殺隊還是去當個後勤。你想怎樣都可以。不管選擇了什麼都大大方方的行嗎,你又沒父母又沒兄弟的,還不能有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形象嗎?”
“……”
看上去也是被訓斥多了,這孩子握着手低着頭一言不發,姿态不知道多熟練。
至于聽進去多少——那就不知道了。
總歸是别人的人生。須月現在已經懂得不插手别人命運的道理了,所以她沒說什麼。
送到這裡就差不多了,她毫不留戀地離開。
我妻善逸伸出手想要挽留,最後卻也沒有開口。
他找不到理由。
說得對,他沒有人可以依賴。現在又自己離開了桑島慈悟郎。真要說起來,他也已經不是須月的師弟了。
認識到自己處境的我妻善逸心情低落了一會兒,随便找了個方向向前。
在他走過的路上,須月和桑島慈悟郎正在對視。
須月問:“你是怎麼想的?”
桑島慈悟郎沉默了一會兒,卻說:“他很有潛能。”
須月很不耐煩,“我根本不在乎這種事情。不管他有什麼潛能,以後的路都要他自己選不是嗎?他不願意你也不能替他決定。到時候他出事了你真的不會後悔嗎?”
桑島慈悟郎不說話,他的樣子愈發像個老人了。不是說外貌,而是精神。
制定訓練計劃,陪同弟子練習時,他硬朗的身子骨令人敬佩。訓斥或鼓勵時,他的聲音響亮,眼睛有神。就算白了頭發,也是個讓人羨慕的人。
但是現在,他沉默下來,眼神也落魄。和普通的因身體無力無人相伴而郁郁寡歡的老人沒什麼不同。
須月見不得他這樣,就像被碰瓷了似的,使出了暴躁的語氣。
“你别擺出這副樣子,雖然我幫了他,但是你要去追我也懶得攔。你們兩個鬥,結果在你們兩個身上。”
桑島慈悟郎卻沒有追上去,他說:“你看着,他有進入鬼殺隊的潛質。”
須月想笑,又忽得反應過來。
這老頭确實固執得讓人讨厭,但是還不至于老昏眼花或者自欺欺人。
所謂加入鬼殺隊的潛質,應該确有其事。至于這潛質是什麼……
也許是善良,是責任心,是道德感……
都是她讨厭的東西。
她說:“我不想看。”
桑島慈悟郎并不強求,“那你回去吧。”
“……”
那有沒有潛質,他想不想回不就是你一面之詞了?
不想被糊弄的須月選擇跟上。
桑島慈悟郎問起來,“為什麼又回來了。”
“不想被你騙。”
桑島慈悟郎不生氣自己被質疑,但是過了很久後說起另一件事。
“之前你為什麼不直接說狯嶽害了你。”
他沒有看須月,語氣也沒什麼不對,但是須月總覺得身上不舒服。好像被麻煩的眼神纏上了。
她語氣生硬,“我不想和你多說。也不想你站在中間當裁判,我和狯嶽一人一句去拉那個天平。我隻想達到目的,同時避免麻煩。”
“但是你怪我。”
“呵,自以為是。”
桑島慈悟郎自顧自地說:“你就是怪我,沒有第一時間站到你那邊。”
“我根本不在乎。”
“你是不在乎,你就是故意要我那麼說,然後在我說出來之後把我隔得更遠。”
“……”
桑島慈悟郎用言語步步緊逼,“你不想和誰要好,又很能洞察人心,所以當時是故意讓我選了那條路。你知道我偏心小弟子,就設計讓我出言把你推遠。”
“那又怎麼樣!隻是讓你暴露了本性不是嗎。這就是你的真心啊,如果你不說出來我怎麼能憑猜測疏遠你,隻有你親口說出來,親自做錯,親自表露。我才能名正言順地……”
“名正言順地讨厭我?”桑島慈悟郎閑庭漫步般走着,“你要什麼名正言順,你做事什麼時候需要理由了?”
須月沒說話,她說不出來話。
這一刻,她也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隻是很慌,就像内心深處有什麼東西被拉出來了。
她不願意。
“須月,”桑島慈悟郎溫和地說,“你就是在折磨你自己。如果你不想要自己身邊有其他人,那就不會這麼糾結了。”
“……”
“為什麼不敞開心扉呢?”
須月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