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總是懷念那個少年,卻忘了少年曾教我快樂,教我灑脫,也教我遺忘。
我願意快樂,也願意灑脫,可是我不願遺忘你。
——《公子宜修》
走了沒兩步,阮相宜便開始掙紮了。
“修哥哥,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走。”他總是不習慣在外人面前展現親密。
季修則不同,尤喜在人前寵溺他。
除了不習慣,他還擔心季修的身體。
“不放。”果真,季修直接拒絕了他,“又想去尋阿古?”
阮相宜:“……”
怎麼卿古這茬就過不去了?
“修哥哥,我真的找卿古有事。”阮相宜不死心,“你先放我下來好不好?”
後面這句話他特意放柔了語調。
奈何季修反倒聽得一肚子火:“好說歹說你就是要去尋卿古?”
阮相宜不帶任何猶豫地點頭:“嗯,我一定要去找阿古。”
“你甯願去尋卿古,也不願與我回房咬耳朵……”季修輕聲嘟囔着。
阮相宜沒聽清:“修哥哥說什麼?”
“沒什麼。”季修說着輕輕地将人放下來,“你去吧,我等你回來用晚膳。”
“我很快回來。”阮相宜說着朝藥齋的方向而去。
季修看着他略急的背影,心有惆怅。
其實他知曉阮相宜為何每日都要去尋卿古,他心裡頭吃味是真的,不想讓阮相宜失望難過也是真的。
是以,他每天總是想方設法弄出點什麼幺蛾子,阻止阮相宜前去。
奈何阮相宜這人何其執着,根本不是他使點詭計就能夠阻攔的。
等阮相宜徹底離開他的視線範圍,他才微微躬身,壓抑着不讓咳嗽聲太過明顯。
好像還是不能呢。
他好像還是沒辦法陪伴阮相宜一生一世。
好遺憾。
藥齋。
這回阮相宜不再詢問解藥之事,而是問起卿古另一事:“阿古,你且老實告訴我,殿下的身體到底如何。不許瞞着我。”
“看來公子都知道了。”卿古微不可察地歎出一口氣,“我不是故意瞞着公子的。”
季修曾威逼利誘他不準說,他也不想讓阮相宜過于擔憂,是以如季修所願,選擇了隐瞞。
“他怎麼樣了……”阮相宜的呼吸放得很輕。
“殿下的毒,複發了。”卿古如實相告。
“複發……”阮相宜跟着呢喃。
不過從夏走到了秋,季修體内的毒便壓制不住了……
“阿古,你再替他施針,再……”
卿古一邊搖頭一邊殘忍地打斷他:“公子,沒用的……”
“不可能!”阮相宜不相信,一把握住他的雙肩,“你騙我,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
看到卿古再度搖頭,阮相宜無力地放下雙手。
季修不能死……不能……
阮相宜失魂落魄地出了藥齋,連有個人迎面走來都沒有注意。
“公子相?”秦昭出聲喚回了阮相宜的思緒。
“小秦侍衛?”阮相宜有陣子沒見到秦昭了。
景陽門之變塵埃落定之後,秦昭便帶着秦音的骨灰回了郢州老家,連帶着秦爺爺一起。
“公子相可知殿下在何處?”秦昭在重華殿轉了一圈都不曾見到季修,“我尋了好幾處都沒尋到。”
“我應當知曉他在何處。”阮相宜說着在前面帶路。
他帶着秦昭七拐八彎,果真見季修一人獨自坐在望山亭背面的假山處。
他一心情不好便會來此處……
等等,季修心情不好嗎?
阮相宜望向那看起來略顯單薄的背影,心裡頭沉得發悶。
“去吧。”阮相宜輕聲道,說罷便轉身準備離開。
秦昭尋季修定是有要事,他在不方便。
“謝過公子相。”秦昭拱手道。
阮相宜背對着他擺擺手,沒再說什麼。
不等秦昭完全靠近,季修已經察覺身後來了人。
他回頭,見是秦昭,眼裡閃過一絲失望:“阿昭回來了。”
“承蒙殿下寬宥,許阿昭休沐回鄉安頓哥哥。”秦昭道。
他終于可以帶哥哥回家了,也終于可以讓哥哥和爺爺見上一面了。
“别說這些,我不愛聽。”季修心情有些躁,語氣不甚耐煩。
“殿下……”秦昭欲言又止。
“有話快說。”不知為何,季修心裡的躁意更勝了。
秦昭被他吓到,一時沒說話。
“怎麼不說話了?”季修看向面前的少年。
是他的錯覺嗎?秦昭好像長高了,也清減了。
“殿下,阿昭是來向您請辭的。”秦昭糾結多時的事情終于在此刻說出了口。
宜城救災之行,季青臨曾欠司徒烈一個人情。
而在秦音出事,司徒烈又知曉秦昭兄弟的身份之後,他将這個人情用在了他們身上:“青王殿下,等一切塵埃落定,可否還小秦兄弟自由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