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開始下起了雨。
起先幾秒還隻是淅淅瀝瀝,轉眼間便成了瓢潑之勢。豆大的雨點噼裡啪啦地砸在玻璃幕牆上,水痕像小蛇蜿蜒向下,将為數不多透進來的光線,扭曲成一塊又一塊模糊的光斑。
井炎知猝不及防地怔住,随即喉間溢出一聲悶笑,背對着他蹲下來時還在嘴欠:“你又不是alpha,牙癢什麼癢?難不成還得給你戴止咬器嗎?”他反手拍了拍自己後背,“再磨蹭雨更大了,上來。”
全然是不走心的插科打诨。
北芳兀自理解了一會兒,緩慢溫吞地趴上他寬厚的脊背後,才忽然冒出一句:“我房間裡有。”
井炎知身形一晃,差點把兩人摔進沙發裡。他扭頭去看,卻隻能看見北芳長發下露出來的耳尖,還因為上湧的醉意微微泛紅。
房間裡有?房間裡怎麼會有?止咬器這玩意一般不都是alpha在用嗎?
他腦海裡不受控制浮現出北芳帶别的alpha回出租屋的畫面,但沒等畫面往更危險的方向發展,井炎知就渾身雷劈似的一顫。
因為北芳忽然把腦袋埋進了他的脖子,含糊不清地呢喃:“我,不高興的時候,會牙癢,想咬人。”
潮熱的帶着酒氣的呼吸直往他領口下鑽,有點尖的犬齒似有若無地掠過皮膚。井炎知後背沁出一層很薄的冷汗,T恤緊貼在兩人的體溫之間,卻燙得像被火苗燎過的紙。
然而北芳并沒有下口。
這讓他覺得剛才那些危險的舉動,不過就是不合時宜的錯覺。一切都真假摻半。
“知道了。”井炎知收了收神,猛地提高音量,故作輕松地大踏步往外走,“那回家給你買薄荷糖?”
北芳不知道有沒有聽見,但從平穩的呼吸來看,或許是睡着了。
硬質的鴨舌帽偶爾頂到耳朵的觸感,讓井炎知有些不自在,但也不敢随便亂動擾醒他。
井炎知背着他走出會所時,街上雨簾密布,幾乎沒有什麼行人。濕漉漉的水坑裡倒映着他們交疊的身影,像幅被水泡皺的抽象畫。
他本來想打個車回家,但發現經費餘額不夠打一趟車的錢,又不知道北芳的手機密碼……“看來隻能坐公交了。”
雖然是麻煩了點,但井炎知一向比較耐心,隻是将北芳往上颠了颠,以調整到一個更舒服的姿勢。正準備撐開傘步行去公交站點,一輛深色SUV忽然刹停在跟前。
車窗緩緩降下,露出姚序秩的笑臉,對他說道:“這個天氣很難打車的,上來吧,我順道送你們。”
井炎知幾乎沒什麼猶豫或推辭。他本來就跟姚序秩認識,雖說現在隻是單方面認識……但基本上也算知根知底,知道他大概沒什麼壞心眼,自然順理成章地接受邀約。
等坐上SUV真皮後座後,井炎知還不忘禮貌道:“謝謝。”
“不客氣。”姚序秩單手轉動方向盤駛上車道,冰冷機械的導航語音有條不紊地分析路況。
井炎知盯着車内導航大屏上顯示的目的地,正好是介于影視城内外環之間的自建房租賃區,距離北芳的出租屋也就幾百米的距離。
姚序秩不可能住在這裡。副駕儲物格裡露出的半島酒店房卡泛着明亮的金邊——顯然那才是他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