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的燈漸次暗下,淡化着井炎知颀長的身影,最終吞沒在安全出口熹微的綠光裡。
猶豫片刻,他掏出手機撥通了姚序秩的号碼,開門見山地說:“姚伯伯,能幫我查查井濯最近在忙什麼嗎?”
因為毫無鋪墊,姚序秩還在腦海裡搜羅了下誰是“井濯”,須臾道:“就是那個選手?怎麼突然要查他。”
“說來話長。”井炎知握緊手機,含糊地說,“可以嗎?”
電話那頭傳來紙張翻動的沙沙聲,随即是姚序秩爽朗的笑:“你都喊我一聲伯伯了,拒絕的話,倒顯得我不近人情。等着吧。”
井炎知挂斷電話,快步回到後台,卻發現北芳已經不在原地。他漫無目的地轉了幾圈,直到聽見某間更衣室虛掩的門縫裡傳來對話聲。
“這家餐廳的紅酒不錯。”歐宇笑盈盈地說,“聽說你跟紀佑匹配度很高,有沒有興趣賞個臉?”
沈均怡的聲音緊接着響起:“北芳酒量不行,但吃個飯應該沒什麼問題。”
短暫的沉默後,北芳的聲音平靜傳來:“我想回去喝中藥。”
“……啊,對,他最近在調養身體。”沈均怡表情有些犯難,但顯然還在繼續争取,“北芳,其實也不差這兩個小時,你看……”
“不用了。”紀佑看出他拒絕的意味,打斷時語氣有幾分不耐,“反正我也不想跟初次見面的陌生人一塊吃飯。”
歐宇輕笑一聲,戲谑地用手肘撞了下他,揶揄道:“還裝?你跟北芳匹配度那麼高,估計早就對他一見鐘情了——”
“小宇。”紀佑的聲音陡然寒下來,像是壓抑着怒火,“你知道的,我最讨厭被信息素控制。”
然後,冷不丁砸下一句,“你裝什麼清高。”
沈均怡暗暗翻了個白眼,忍了忍,解釋道:“北芳隻是性格慢熱,絕對不是對你有意見……”
紀佑從鼻孔裡重重哼出一聲,轉過來沖向北芳,劈頭蓋臉地說:“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本來我才是那個‘反派’,是你硬要讓我演‘王子’,你就是别有居心想利用我,想跟我捆綁炒作,為了流量一點下限都沒有!”
井炎知站在門外,手指無意識地攥緊門框,門縫裡透出的燈光在地闆上投下一道細長的光痕。一股無名之火湧上來,他正準備推門而入——
“我如果真想跟你炒作,你以為你還能站在我面前嗎。”北芳的視線越過帽檐,冷冷地落在他身上,“别忘了論等級,你隻是一個普通alpha。我甚至根本不用費勁邀請,就完全可以讓你失去理性,主動跪在我腳邊讨好我,隻為了乞求我給你一點憐憫。
“到時候,誰是上位者還未必。”
紀佑完全被這段話震驚到了,略促的呼吸聲與中央空調的嗡鳴交織,在他耳膜上刮起飓風。
他半晌說不出一個字。
“但我承認,我一開始确實想跟你炒作,不過也隻是出于工作的目的。”北芳說得很從容,甚至仔細看的話,能夠發現他其實在笑。
但這個笑容,沒帶一絲一毫的感情。
“現在你不願意,那我也會尊重你的意願。也希望我們以後不會再有合作機會。”
紀佑爆出來的那段錄音細節,莫名在井炎知腦海中清晰起來:
“最初公司想讓我跟北芳炒作,我是拒絕的。
“畢竟我們兩個匹配度那麼高,稍不留意,我就會被信息素操縱,對他迷戀得無法自拔。這簡直太危險了,跟那些隻知道交合的動物有什麼區别?
“當時我正在氣頭上,就讓他别來糾纏我。可沒想到的是,他居然嚣張地用等級威脅我,還像隻炸毛的小貓一樣張牙舞爪——
北芳轉身,腳步聲由遠及近,一下下碾在他的神經上。
他在往門口來。
然而井炎知卻像被什麼無形的力量釘在原地似的,怎麼也挪不動步子。
門軸轉動的聲音變得格外清晰。
開門。兩人視線相接。
“——我想我大概就是從那一刻,就徹底對他一見鐘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