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輛引擎聲在碎石路上碾出轟鳴,兩旁的樹木飛速往後倒退。不多時,一座伫立在荒郊的平層建築,孤獨地走到了他們面前。
井炎知跨過地上不知已經廢棄多久的施工材料,從舉高的手機導航界面後探出個頭,反複确認後說:“就是這裡沒錯。”
但是入口在哪?
眼前的混凝土建築顯然是個半成品,建築外牆栖着枯萎的爬山虎,像被掀去部分外皮的骸骨,裸露的鋼筋在夜色中泛着青灰,偶爾還随風傳來幾聲毛骨悚然的貓叫。
北芳走到塵土飛揚的筆直車燈前,目光巡視一圈後仍是沒找到人影:“我給他們打個電……”
“你們來了。”
二樓的露台突然亮起手電光束。
兩人雙雙擡頭,看見羅聲門從陰影走出,襯衫在夜風中微微鼓動,仿佛一隻随時會振翅的紙鶴。
beta沿着沒有護欄的階梯走下樓,臉上的笑容腼腆又矜持,他看上去稚氣未脫,然而舉手投足間,卻又分明帶着超乎這個年齡的禮貌。
“入口有點難找,我帶你們進去,請跟我來。”
大概是考慮到基地實在陰森,總不免讓人聯想到恐怖片裡的犯罪現場,所以羅聲門帶着他們兜兜轉轉時,還沿途解釋道:“這是我攢錢買的房子。原本這一片應該是别墅群,但後來被認定是違建,就把工程全部停了,所以才會荒成這樣。但其實很安全的,我通了水電,還裝了很多監控,之所以沒有把樓上的門窗封上,是因為會有很多流浪貓進來躲雨……”
“是有貓要生了嗎?”北芳見他一時沒反應過來,伸出手指示意地指了指某個方向,“剛才我聽見貓叫,感覺有點像。”
“對的,是一隻小三花。”羅聲門搗頭,像終于找到同道中人似的,“你也養貓嗎?”
北芳沉默須臾,語氣裡聽不太出情緒:“我家人養過。”
“真好,我爸媽從小到大就不肯我接觸貓貓狗狗。”
羅聲門流露出羨慕的神色,腳步停在了一道幾乎與牆面融為一體的金屬暗門前,沒有上鎖,未經裝修的樓梯向下延長,一直推開第二扇複門的瞬間,刺目的冷白色燈光便喧嚣地撲面而來。
井炎知下意識用手掌擋了下,等到視線終于适應光線,又不由得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寬闊、隆重,陳列着各式各樣的樂器。黑白鋼琴鍵被擦拭得發亮,小提琴弓在燈光下投落陰影,天花闆用鋼架固定着燈光設備,就連腳下的地闆都是舞台級别的配置。
羅聲門背着手,有點不好意思地笑道:“歡迎來到我的秘密基地。”
與此同時,基地内傳來清亮的鋼琴樂音,如潺潺細水,自琴鍵中流淌而出,又在空氣中繞梁不絕。
紀佑坐在琴凳上,手指在琴鍵上躍動。察覺到有人進來,循聲擡眼,又正好與北芳四目相對。
婉轉的鋼琴曲也恰好行至尾聲,收音符餘韻悠長,最後逐漸平緩、平靜。
對微妙氣氛毫不發現的鄭明西還熱烈地鼓掌捧場:“哇塞,不愧是搞音樂的,彈得真有水平!這是哪首鋼琴曲?我回去下了當起床鈴。”
井濯遠遠地往井炎知這個方向看了眼。
“這是我剛寫的新歌。”紀佑道。并在鄭明西不明覺厲的贊歎中,得意洋洋地勾起唇角。
不得不說,紀佑在音樂上是有天賦的,不然也不會在地下rapper圈紅起來,還活躍了那麼久,一直到被富婆包養。
年輕氣盛的alpha也很直白地問北芳:“你覺得好聽嗎?”
“……還行。”北芳含糊地說。
嚴格來說這不算什麼誇獎,但紀佑意外地并沒有反駁,而是順勢引出了似乎蓄謀已久的那句話:“那不然你幫我給這首歌取個名?”
井炎知微不可察地皺了下眉。
饒是再怎麼沒有眼力見,也能覺察到這句話裡的示好。而且是alpha對omega的那種示好。
他莫名就極度好奇。
高匹配度究竟是什麼感覺?縱使小氣刻薄如紀佑,态度居然也能掉轉百八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