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若彤一整晚都沒睡好。
謝聿的話語仿佛還在耳邊，時刻提醒着她昨晚的遭遇不是夢境。那個傳說中暴虐無常的君王，居然沒有把她拉出去斬了，這和她想象中的暴君形象相差太遠了。
"小姐，該起身了。"春桃輕輕推開門，身後跟着幾個端着洗漱用品的宮女，"今日要公布最終入選名單呢。"
姜若彤揉了揉眼睛，這才想起自己還在儲秀宮。那自己溜出去的事沒被人發現吧？
"春桃，我昨晚..."
"小姐可别提了！"春桃壓低聲音，臉色發白，"昨晚您不在房裡，可把奴婢吓壞了。幸好趙嬷嬷來查房時，奴婢說您去淨房了。"
姜若彤松了口氣，感激地拍了拍春桃的頭："好春桃，回去給你加月錢。"
洗漱完畢，姜若彤換上了一套淡粉色的衣裙。春桃給她梳了個簡單的發髻，隻簪了幾朵珠花。
"小姐今天打扮得素淨些好。"春桃小聲解釋，"越是招搖，越是惹人眼。”
姜若彤點點頭，她不禁歎了口氣，若是自己真的被選上了，那自由自在的日子就要結束了。
儲秀宮正殿内，三十多名秀女整齊站立，等待着命運的宣判。姜若彤站在第一排，能清晰地看到殿上坐着幾位宮廷女官和一位年長的太監。
那太監面容白淨，眼角有些細紋，看上去五十歲上下。他展開一卷黃絹，尖細的聲音回蕩在大殿中：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今選秀女，擇其賢淑者充掖庭。欽點以下秀女入宮——"
姜若彤屏住呼吸。
"禮部侍郎之女周氏，封為才人；兵部尚書之女索氏，封為才人..."
一個又一個名字被念出，被點到的小姐們或喜或憂，但都規規矩矩地行禮謝恩。姜若彤數了數，已經念了十來個名字了，還沒輪到她。難道謝聿改變主意了？
"丞相姜明遠之女姜若彤，"老太監的聲音突然提高了幾分，"封為貴人，賜居凝輝堂。"
殿内頓時一片嘩然。貴人位分在才人、美人之上，僅次于嫔位，是這次選秀中封賞最高的。衆秀女紛紛側目，看向姜若彤的眼神中充滿了羨慕、嫉妒和探究。
姜若彤卻如遭雷擊。貴人？凝輝堂？她不僅被選中了，還得了高位分？這下可真是插翅難逃了。
"姜貴人，還不謝恩？"老太監提醒道。
姜若彤這才回過神來，僵硬地行了個禮："臣女...謝陛下隆恩。"
儀式結束後，入選的秀女們被各自的新宮女領走。姜若彤跟着一個名叫秋菊的宮女往凝輝堂走去，一路上心不在焉。
"貴人不必憂心，"秋菊似乎看出了她的不安，小聲安慰道，"凝輝堂雖偏了些，但環境清幽，最适合貴人這樣的性子。"
姜若彤勉強笑了笑："如此便好，多謝你提醒了我。"
凝輝堂位于後宮西側，确實比較偏遠，要走好長一段路，姜若彤臉上笑嘻嘻，心裡mmp，她本來就不愛走路，這次一走，就當鍛煉一下吧。
但正如秋菊所說，這裡環境優美，四周花木扶疏，遠離了後宮的喧嚣。
堂前有個小庭院，種着幾株海棠，正值花期，粉白的花朵開得爛漫。
堂内陳設簡潔但不失雅緻，正廳挂着"凝輝含章"的匾額，左右各有一間廂房，後面還有個小廚房。
"這裡就我一個人住？"姜若彤驚訝地問。她以為後宮妃嫔都是擠在一起的。
秋菊笑着點頭："貴人是正五品，按例可獨居一院。奴婢和另外兩個小丫頭負責伺候貴人，還有貴人的攜帶宮女春桃。貴人若有其他需要，盡管吩咐。"
姜若彤松了口氣。獨門獨院，這倒是不錯。至少不用整天和那些勾心鬥角的妃嫔打交道。
簡單安頓好後，姜若彤坐在窗前發呆。從現在起，她就是謝聿的妃子之一了。那個英俊但陰晴不定的暴君，昨晚為什麼會對自己另眼相看？是因為父親的關系嗎？還是...
"貴人，"春桃匆匆進來，"太後娘娘傳旨，明日辰時請各位新入宮的娘娘們去慈甯宮請安。"
姜若彤心裡"咯噔"一下。太後！她差點忘了後宮還有這号人物。
"太後娘娘...為人如何？"她小心翼翼地問。
秋菊面露難色，左右看了看，确定沒人才低聲道："張太後并非陛下生母，是先帝的繼後。陛下生母早逝...太後與陛下關系...微妙。貴人明日謹言慎行便是。"
姜若彤了然地點點頭。原來不是親母子，難怪關系不好。
這種繼母與繼子的關系在宮廷劇中往往是危險的信号，她小說看的潦草，光顧着去看男女主之間暧昧的劇情，隻記得隐隐一些故事框架，這太後不怎麼出場，所以姜若彤也不是很了解太後的故事。
"秋菊，你入宮多久了？"姜若彤突然問道。
"回貴人，奴婢十二歲入宮，如今已有八年了。"
"那你知道...陛下為何會選中我嗎？"姜若彤終于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秋菊猶豫了一下："奴婢不敢妄自揣測聖意。不過..."她壓低聲音，"聽儲秀宮的姐妹說，昨日選秀時，貴人是唯一一個敢直視陛下眼睛的秀女。"
姜若彤愕然。就因為這個？謝聿是有多自戀啊！
次日清晨，姜若彤早早起床，在秋菊的幫助下精心打扮。
太後召見，可不能馬虎。她選了一套湖藍色的衣裙，既不過分華麗，也不顯得寒酸，發髻梳得一絲不苟，隻戴了幾件素雅的首飾。
"貴人真好看。"秋菊贊歎道，"這藍色襯得膚色更白了。"
姜若彤對着銅鏡轉了個圈，還算滿意。
慈甯宮位于後宮中央，規模宏大，處處彰顯着太後的尊貴地位。姜若彤到達時，殿外已經聚集了十幾位新入宮的妃嫔。她們三三兩兩地站着，小聲交談，見到姜若彤來了，紛紛行禮。
"姜貴人安好。"
姜若彤回禮，注意到這些妃嫔看她的眼神有些異樣。也是，她是這次選秀中位分最高的，難免引人注目。
"姜姐姐，"一個瓜子臉面容精緻的小姑娘湊過來，姜若彤記起來了，她是兵部尚書之女索才人，"聽說凝輝堂很漂亮，改日我能去拜訪嗎？"
她正要回答，一個尖細的聲音插了進來："喲，這就開始拉幫結派了？姜貴人好手段啊。"
說話的是個穿着鵝黃色衣裙的女子，面容姣好但眼神倨傲。姜若彤記得她是禮部侍郎之女周才人，位分比自己低一級。
"周妹妹言重了，"姜若彤不卑不亢地回道，"不過是閑聊罷了。"
周才人冷哼一聲，還想說什麼，這時慈甯宮的大門開了，一位年長的宮女走出來："太後娘娘宣各位娘娘進殿。"
衆人立刻噤聲，按位分高低排成兩隊。姜若彤作為貴人站在最前面，領着衆人進入大殿。
慈甯宮内金碧輝煌，熏香缭繞。太後端坐在正中的鳳椅上，約莫四十出頭，保養得宜，面容端莊，頭戴金鳳冠，身穿绛紫色宮裝，不怒自威。
"臣妾參見太後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姜若彤領着衆人行禮。
"平身。"張怡然的聲音溫和中帶着威嚴，"賜座。"
宮女們搬來繡墩，衆人按位分依次坐下。姜若彤的位置離張怡然最近，能清晰地看到張怡然審視的目光。
"這位就是姜丞相的千金吧？"張怡然微笑着問，"果然氣質不凡，難怪皇帝一眼就相中了。"
姜若彤趕緊起身行禮："太後娘娘過獎了，臣妾愧不敢當。"
"坐下說話。"張怡然擺擺手，"你父親是朝中重臣，如今你入宮為貴人，也算是親上加親了。"
姜若彤聽出話中有話，隻能謹慎應答："臣妾定當謹守本分，不負太後娘娘期望。"
張怡然滿意地點點頭，又與其他妃嫔說了些話，無非是勉勵她們和睦相處，盡心侍奉皇帝之類。表面上看，這是一次再平常不過的請安，但姜若彤卻總覺得她的眼神中有種說不出的深意。
"哀家聽聞，"張怡然突然話鋒一轉，"姜貴人前晚曾私出儲秀宮，可有此事？"
殿内瞬間安靜下來。姜若彤心跳漏了一拍，她怎麼知道的？
"回太後娘娘，"姜若彤強自鎮定，"臣妾昨夜思念父親，一時情難自禁，到院中賞月抒懷，并未走遠。"
"哦？"張怡然似笑非笑，"可哀家聽說，你在禦花園遇到了皇帝？"
姜若彤背後沁出一層冷汗。原來太後在宮中耳目如此之多！她與謝聿的偶遇竟被看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