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惶恐，"她離座跪地，"臣妾當時不知是陛下，多有冒犯，請太後娘娘責罰。"

張怡然盯着她看了許久，忽然笑道："起來吧。皇帝既然沒有怪罪，哀家又何必做這個惡人？隻是..."

她語氣一轉，"後宮有後宮的規矩，姜貴人初入宮廷，還需多加注意才是。"

"臣妾謹記太後娘娘教誨。"姜若彤暗暗松了口氣。

請安結束後，姜若彤快步走出慈甯宮，隻想趕緊回到自己的凝輝堂。剛走到一處拐角，一個身影攔住了她的去路。

"姜貴人留步。"

姜若彤擡頭，認出是昨日宣讀聖旨的那位老太監。

"公公有何指教？"她警惕地問。

老太監行了一禮："老奴趙德全，是慈甯宮總管太監。太後娘娘命老奴來請貴人一叙。"

姜若彤心頭一緊。剛才不是已經"叙"過了嗎？怎麼又要單獨談話？

"有勞趙公公帶路。"她勉強笑道。

趙德全領着姜若彤走了一條僻靜的小路，卻不是往慈甯宮方向，而是來到一處僻靜的小亭子。

"貴人稍候，太後娘娘片刻就到。"趙德全說完便退下了。

姜若彤獨自站在亭中，忐忑不安。這太後葫蘆裡賣的什麼藥？為什麼要選在這種地方見面？

"姜貴人久等了。"

張怡然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亭外，身邊隻跟着一個貼身宮女。姜若彤趕緊行禮。

"不必多禮。"張怡然走進亭子，示意宮女退下，"哀家有些話，想單獨與你說。"

姜若彤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臣妾洗耳恭聽。"

張怡然凝視着她，忽然歎了口氣："你是個聰明孩子，哀家就直說了。皇帝性格乖張，喜怒無常，前兩位妃子的下場你也該有所耳聞。"

姜若彤點點頭。那兩位妃子一個被打入冷宮，一個據說被賜死。

"哀家雖非皇帝生母，但也視如己出。"張怡然繼續道，"不忍看他如此下去。你父親是朝中重臣，你本人又得皇帝青眼，或許能勸谏一二。"

姜若彤愕然。太後這是...要她當說客？

"太後娘娘，臣妾位卑言輕，恐怕..."

"不必妄自菲薄。"張怡然打斷她，"皇帝既然封你為貴人，自有他的道理。哀家隻希望你能在适當的時候，勸皇帝收斂脾氣，勤于政事。"

她意味深長地補充，"這對你，對你父親，都有好處。"

姜若彤明白了。這是一場交易。張怡然看中了她與謝聿之間那點微妙的聯系，想通過她影響皇帝。而作為回報，她和父親在後宮和朝中的地位将得到保障。

"臣妾...明白了。"她低聲回答。

張怡然滿意地笑了，伸手替她理了理鬓角的碎發："好孩子。哀家就知道你是個懂事的。去吧，好好休息。"

回到凝輝堂，姜若彤癱在榻上，感覺身心俱疲。

才進宮兩天，就已經卷入了太後和皇帝之間的暗鬥。這後宮的水，比她想象的深多了。

"貴人，要用午膳嗎？"秋菊輕聲問道。

姜若彤搖搖頭："我想先休息一會兒。"

她突然想起什麼，"對了，秋菊，你知道陛下...平時會來後宮嗎？"

秋菊搖頭："陛下勤于政事，很少涉足後宮。除了每月初一十五按例去皇後宮中...不過現在中宮空懸，陛下大多時候獨居乾清宮。"

姜若彤松了口氣。看來短時間内不會見到謝聿了。這倒是個好消息。

用過午膳，姜若彤決定逛逛自己的小院子。凝輝堂雖偏，但環境确實不錯。後院有片小竹林，風吹過時沙沙作響，很是悅耳。

"貴人喜歡竹子？"秋菊跟在她身後問道。

"嗯，竹子堅韌不拔，四季常青。"姜若彤随口道，"我在家時，院子裡也種了幾株。"

其實這是原主的記憶。穿越過來後，姜若彤繼承了原主的大部分記憶，這讓她能夠勉強應付各種人際關系。否則，連自己父親長什麼樣都不知道，那可就露餡了。

"秋菊，我想去藏書閣看看。"姜若彤突然說。既然要在這深宮中長期生活，總得找點事情打發時間。

"奴婢帶貴人去吧。藏書閣離這不遠。"

藏書閣位于後宮與前朝交界處，是一座三層木結構建築，收藏着數以萬計的書籍。姜若彤一進門就被震撼了——高大的書架直抵天花闆，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墨香。

"貴人想找什麼書？"管理藏書閣的女官問道。

"有沒有...遊記或者地方志之類的？"姜若彤想了解一下這個架空朝代的地理情況。

女官領着她來到二層的一個書架前："這些都是各地州志和遊記，貴人請自便。"

姜若彤抽出一本《南梁風物志》，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翻閱。書中記載的南梁國地域廣闊，北接大漠，南臨滄海，西靠群山，東邊則是幾個鄰國。看來這個架空世界比她想象的還要大。

正當她看得入神時，一陣腳步聲從樓梯傳來。姜若彤擡頭，手中的書差點掉在地上——謝聿正帶着兩個侍衛走上樓來。

她慌忙起身行禮："參見陛下。"

謝聿似乎也很意外會在這裡遇見她，挑了挑眉："平身。姜貴人怎麼在這裡？"

"回陛下，臣妾...閑來無事，想找些書看。"姜若彤低着頭回答，心跳如鼓。

謝聿走近，看了眼她手中的書："《南梁風物志》？你對地理感興趣？"

"臣妾自幼喜歡讀書，尤其愛看各地風土人情的記載。"姜若彤老實回答。

謝聿眼中閃過一絲興趣："朕還以為你們這些閨秀隻愛看詩詞歌賦。"

"詩詞歌賦固然風雅，但臣妾覺得，了解天下百姓如何生活，或許更有意義。"姜若彤說完就後悔了。在一個暴君面前談"天下百姓"，這不是找死嗎？

出乎意料的是，謝聿并沒有生氣，反而點點頭："有道理。朕記得你父親也曾說過類似的話。"

他走到書架前，熟練地抽出一本書遞給姜若彤："若對地理感興趣，不妨看看這本《四海圖志》，記載更詳實。"

姜若彤受寵若驚地接過："謝陛下。"

謝聿看着她，忽然問道："太後今日召見你們了？"

姜若彤心頭一跳："是，太後娘娘慈訓，臣妾等受益匪淺。"

"她單獨留你說話了？"謝聿的語氣突然冷了下來。

姜若彤背後沁出一層冷汗。沒想到這皇帝的眼線也不比太後少啊！

"回陛下，太後娘娘隻是...勉勵臣妾謹守本分，盡心侍奉陛下。"她斟酌着詞句，不敢說出實情。

謝聿盯着她看了許久，忽然輕笑一聲："姜若彤，你知道你為什麼會被朕選入宮嗎？"

姜若彤搖頭："臣妾愚鈍，不知聖意。"

"因為你不會撒謊。"謝聿淡淡道，"或者說，你撒謊的技術很差，一眼就能看穿。"

姜若彤啞口無言。這是什麼理由？

"太後跟你說了什麼，朕大概能猜到。"謝聿轉身向樓梯走去，"記住，在這宮裡，你隻需要忠于一個人——那就是朕。"

說完，他便帶着侍衛離開了，留下姜若彤一人站在原地。

姜若彤有些愣神：“這狗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