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人私庫收藏了一套波斯上貢的夜光琉璃瓶盞，杜瑾隻三月時見過，惦記了老久，這次也終于得償所願。雖然這時候西瓜還是個白囊球，但是長安水果資源還是很豐富的。

莫說正當時節的東都櫻桃，嶺南荔枝，河西葡萄，波斯扁桃，還有各色各樣的杏瓜榴梨，味道比之千年後也不遜色多少。

杜瑾将鮮果搗爛，過濾榨汁，用琉璃瓶盛放于冰鑒内，往年夏日的小甜水總是一碗一碗上，哪有揮手即來爽快。剩下的碎果肉也不浪費，去掉仔核，兌上溫熱的瓊脂水冷卻後切成小塊，與各種杏子荔枝，這等不适合榨汁的果子做成冰碗子放置在冰鑒裡冷藏。

于是接下來這暑天，聖人也不覺着湯藥苦，阖宮上下又開始飄起粉紅泡泡，跟鮮榨的櫻桃汁子一樣。外調内順，帳下議事時也和顔悅色起來，聽說已然頒布了許多仁政。

裴府尚沒有女主人，自然飄不出粉紅泡泡，不過自從廚下多了種名喚果汁的飲子，小子們倒是覺着自家府裡彌漫了月餘的怪異氣息消弭殆盡。

自内造司開始對外售賣各種型号的冰鑒盒子，知道自家阿郎慣常苦夏的裴府管家也花重金定購了一大一小。果然，近日總是眉頭緊皺的阿郎也松散許多，晚間陪着老夫人用膳時，還說起帳下奏對時聖人賜下的冰碗子來。

“聖人用的冰碗子，各色瓜果隻取最鮮嫩甘甜的一塊，再拌上軟彈的果凍，澆上蜜漿，從冰鑒裡啟出來時還冒着白煙，一口下去暑熱盡消。”

“那阿郎食的也同聖人一樣嗎？”母親近前伺候的小婢子好奇得很，連手中打着的團扇也不住停頓。

“果凍是什麼，未曾聽過呢！”

小童幼稚童趣，瞪大眼睛，驚乍模樣逗得母親拍手仰笑，裴銘看着心情也好，雖說私傳内家事不好，不過此時也樂意多說幾句，與大家一同湊趣。

“聖人所食之物怎會輕易賜下，隻是一樣的做法，頂多瓜果不那麼講究罷了。至于那果凍，形似豆腐，卻晶瑩剔透，設了幾色，模樣也千奇百怪。”

“有一種果肉做餡兒的，各種模樣，倒扣在白瓷碟子上，聽說有回戶部幾位郎官賜下的是元寶狀，内鑲的黃燦扁桃肉，幾位官長也贊精巧有趣。”

“也有打聽制法的，隻說似是用了瓊脂，将來若得了方子，或可讓府裡做着試試。”

“聽說去歲還未有這新奇東西，到底今上才思敏捷，政事通明，于烹調之事上也如此雅緻，我等凡子确不能及。”

結尾時裴銘按慣例贊頌一番，衆人也紛紛點頭稱是，一頓暮食，主仆盡歡。待觀察到母親面有倦色，裴銘适時結束話題，服侍完湯藥後才行禮退去。

“阿郎若是得空，很該多陪夫人說話的，湯藥喝的苦，說些新鮮事心情總能好些，阿郎說是也不是？”

“嬷嬷言之有理，小子疏忽至此，還請母親别怪罪。”

送自己出來的是母親身邊經年的老嬷嬷，自小陪伴主人身邊，很有威儀，裴銘也隻有告罪求饒的份。

“阿郎合該娶位新婦，有少夫人陪着，郎君也可安心辦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