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沁輕輕吸一口氣,
“黃明他……會死嗎?”
“黃诼落網之前,他都不會死。”
“殿下,”在對方的眼神下倏然改口,“——九州,不讓他死,是為了引黃子愬現身?”
“孤正有此意。”
“可明知是請君入甕,黃子愬還會上鈎嗎?”
齊稷鳳眸微眯:“他會來的。”
文沁心中突突直跳,這一天對他來說還是太累了,他閉上眼睛,睫毛微顫,很快就在颠簸的馬車裡睡着了。
齊稷任由他靠在自己肩上,鼻尖萦繞着對方身上淡淡的藥草香。
到東宮時,天色已近黃昏。文沁模糊地睜開眼睛,呓語幾聲。
“乖,繼續睡。”
太子正抱着他下車,抵住他滾燙的額頭親了一口。
文沁依稀感到自己靠在一個滾燙又堅實的胸膛上,像一片羽毛随風飄蕩,随後什麼也記不得了。
太子妃高燒暈厥,驚動了整個東宮。
柳氏十分自責,診完脈,說是受了驚吓,邪風入侵,這才引起高熱。
她開完方子,又親自熬藥,太子說不會遷怒于她,這才惴惴地退下。
走出房門時,秋蒲焦急地迎上來:
“柳娘子,我家小姐她……”
柳氏眨眨眼睛,安慰道:“你别着急。去打一盆冷水來,給娘娘降溫。明早若能醒來,便沒有大礙了。”
當秋蒲端着冷水進屋的時候,見到的就是太子抱着自家公子,以口渡藥的場景。
文沁昏迷之中,喂不進藥,太子便将他扶在自己肩上,一口一口渡給他。直到一碗藥喂完,這才伸手接過秋蒲遞過來的毛巾,仔細地擦掉他嘴角的藥漬。
秋蒲看得心驚動魄,又換上一條新毛巾,這次擦的便是文沁臉上殘存的妝容了。
原本的素淨小臉顯露出來,臉頰上泛着異樣的潮紅。太子将他輕輕平放在床上,似無所覺地接過第三個毛巾,敷在文沁額頭上。
他看向秋蒲,眼神似能看穿人心,後者結結巴巴道:“奴婢去換一盆新的水。”
走到門口回頭,隻看到昏黃的燭光下,太子依然守在床邊,眼巴巴地盯着床上之人,像是盯着什麼稀世珍寶。
這讓秋蒲想起了早年在西北養過的一隻波斯貓,那貓十分憊賴,最喜歡蹲在池塘邊,眼巴巴盯着遊來遊去的魚。一開始老爺還擔心這隻貓會吃了他辛苦養的寶貝錦鯉,後來發現它隻是喜歡盯着魚看罷了,每次一看就是半天,仿佛世界上再沒有其他景色入得了它的眼。
秋蒲為自己的這個發現而忐忑不安,她猶豫再三,終于寫出一封信,交給一同陪嫁的文家侍衛。
當夜,一個不起眼的黑衣人悄然翻牆出東宮,第二天清早,一匹快馬疾馳出城。
同時,東宮的文沁悠悠轉醒,秋蒲喜極而泣。
誰也不知道,此時城郊馬背上的一封信,變成無數事端的開啟,像推倒的骨牌一樣,最終演變到無法收拾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