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歲那年，文沁第一次離開西京。

他不會騎馬，帶了很多食物和銀兩，找了個商隊帶他出城，結果剛到大漠，商隊就搶了他的行李，丢下他跑了。

那是他第一次離家出走，直到此時四周無人，白花花沙漠晃得人眼暈，他才生出一絲後悔。

還好那大胡子商人也不算完全沒良心，臨走時告訴他不遠處就是綠洲，他慢吞吞地走了半個下午，口幹舌燥，終于到了地方。

所謂綠洲隻是一個小小的水潭，旁邊稀疏長了幾棵矮樹。文沁猛喝了一陣水，就着樹蔭下的草地睡着了。

他從小身體不好，可就是睡眠不錯。不管什麼時候，隻要困了就能睡着。

醒來時感覺到有什麼在舔他的臉，他翻身，咕哝道：“咪咪，别鬧。”

一直到有液體滴到他臉上，他睜開眼，跟一雙碧瑩瑩的眼睛對個正着。

天色已黑，白日裡炎熱的沙漠變得十分寒冷，文沁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誰讓他面前吐着舌頭的，不是别的，正是一頭不折不扣的沙漠狼。

文沁從前見過，知道這隻是一頭尚未成年的幼狼，可這更糟，說明有一頭母狼在這附近。

文沁看它不像是要吃了自己的樣子，便往後挪了挪，道：“對不起，打擾你喝水了。”

小狼像是第一次見到人，十分好奇，它到處聞，舔了又舔，像是在研究文沁到底是什麼東西。

“你别舔我了，我不好吃的。”

文沁欲哭無淚，他想起老人們常說的，被狼舔過小孩牙齒會外翻，向外橫着長，他見過很多那樣的人，據說都是被狼舔過的，連吃西瓜都會漏。

然後他就不停往後挪，小狼見他動，它也動，突然，小狼警覺地趴下，嗚嗚直叫。

果然，一頭母狼急奔而來，它沒有攻擊文沁，而是用責怪的眼神看着小狼，仿佛是在怪它調皮。

文沁瞪大眼睛，看着小狼親昵地蹭着母狼的脖子。

“你們快走吧，我感覺到地面震動，一會兒有人來了。”

文沁提醒它們。

那母狼瞥了一眼文沁，帶着小狼一前一後地走了。

“再見！”文沁道。

然後那小狼回頭，快樂地向文沁撲來，文沁伸出手掌心，準備摸摸它的腦袋，卻有一支利箭破空而來，射在小狼的後腿上。

“嗷嗚”一聲慘叫，母狼兇狠地沖上來，朝文沁的脖子咬去，又有一支利箭，母狼敏捷地躲過，文沁這才免于一死。

他顧不上害怕，着急地擺手：“你們快走啊！快走！”

母狼眼神狠戾，終于在越來越近的腳步聲，還有小狼的哀嚎聲下，低頭，咬住了小狼受傷的後腿，拖着它跑了。

前來的是一群士兵，其中一人搭箭還要再射，文沁撲上去，那人罵了一句“操”，一腳把他踢開。

文沁沒有摔倒，而是落在一個人的懷抱裡。那人烏漆嘛黑，穿着普通士兵的衣服，身手卻十分好。

他扶穩了文沁，道：“你沒事吧？”

“不用你管！”

文沁狠狠推開他，那射箭的士兵啐道：“真特麼不識好歹！不是老子你已經被狼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