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敲定任選名單,你也是辛苦了,注意将養,不要落下病根。”
“臣省得,讓父皇擔心了,是臣的不是。”齊稷十分恭敬。
慶帝聽到他的自稱,面色一冷,到底不是自己親手帶大的。說實話齊稷同他并不十分像,齊稷一雙鳳眼像極了先帝,而慶帝自己的眼睛,則是随了生母。
慶帝生母隻是先帝征戰途中偶然所得,生下兒子就難産而死了,先帝子嗣衆多,與其他幾個将相之材的皇子比起來,他這個六皇子隻能算平平無奇,若非幾個哥哥去世早,他又生了齊稷這麼個好兒子,皇位萬萬沒想到會落到他頭上。
慶帝歎息:“如今你長大了,朕省心多了。不像前幾年,隻知道到處胡鬧。”
齊稷語氣動容:“兒臣為父皇分憂,是應當的。”
慶帝聽到他自稱“兒臣”,心情沒有變好,反而更糟了。
說實話,這幾天他心情就沒有好過——他不得不多疑,可是兒子一向對他孝順,又言聽計從,除了那個人以外……于是他試探道:
“你母後給你挑了好幾位名門淑女,你去看看,總得娶個好端端的王妃,你母後才能放心啊。”
“父皇,”齊稷眼圈微紅,“兒臣之前已經說過了,不願意再娶妻。”
“不娶也行,你宮裡的柳氏端莊賢淑,亦可扶正。”
“文國公是肱骨之臣,他的女兒屍骨未寒,兒臣便續弦,隻怕令人寒心。”
“你!”慶帝勃然大怒,“你還要荒唐下去嗎!若你皇祖父在此,你有何面目見他!”
齊稷一字一句:“皇祖父最重情義,一定能理解兒臣。”
慶帝看着自己唯一的兒子,拂手就摔了鎮紙,迸裂的石屑濺到太子臉上。
“滾出去!”
齊稷拂去額頭的鮮血,躬身而退。
如風在外面聽到了動靜,面色焦急。
“殿下……”
齊稷目光冰冷,如風瞬間噤聲。
他掏出袖中那方已經髒了的紫色手帕,擦掉手上的血漬,走出宮殿時,又變成那個光風霁月恭敬孝順的太子殿下。
東宮裡,柳氏正抱着小文康喂飯,這時太子下朝回來。
“殿下。”
他熟練地接過孩子,小文康瞪着水靈靈的眼睛:
“爹……爹……”
齊稷糾正:“你爹姓文。”
好像他能聽懂一樣。
“爹……下……爹下!”
柳氏松了一口氣:“他在喊殿下呢!殿下每天都來,他都學會了。”
“爹下!爹下!”
齊稷瞅着這個小人兒,胸膛被軟軟地塞滿了。
柳氏收拾藥箱:“幸好殿下在這裡,蘇娘子身子不好,妾得去看看她。”
又拿出一瓶藥膏:“殿下額頭的傷口雖然小,還是要處理下。”
放下眼熟的瓶子,柳氏忙不疊跑出門。
齊稷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把雪芨膏的蓋子打開,聞到那股熟悉的藥香。
小文康伸手去抓,齊稷把他拽到眼前:
“你不怕孤?孤不像洪水猛獸吧?”
那為何,他對他避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