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鳴關以西是大片荒漠,看上去十分平靜,文沁立在城牆上,卻覺得前方危險四伏,若雁鳴關裂開一個缺口,戎羌會如洪水猛獸般洶湧而至,吞噬掉牆内的一切。
他終于明白慶帝的痛恨與擔憂,扭頭看向一旁的人,身姿偉立,目光沉沉地望向大漠深處。
“小侯爺在看什麼?”
“隻有一些風沙。阿沁可看到什麼?”
“唔——除了風沙,什麼都沒有。”文沁道,“不過回頭就能看到很多東西。”
黃诼回頭,看到遠處的城池,近處連綿不斷的軍帳,操練着的士兵,以及身邊站着的人。
他忍不住露出微笑,牽住文沁的手,一步步從巍峨的城牆上走下來。
城牆下的姜玄玉看到他們,道:“烈如焰來了。”
文沁拽回了自己的手,黃诼斜了一眼,口中道:“姓烈的親自來了?所為何事?”
文沁走到姜玄玉身側,道:“應該是為了香琴姐姐,我們快去吧。”
到了營帳,氣氛劍拔弩張,黃明和烈如焰正在對峙,臉上都十分難看。
“你的人整天在城裡煽風點火就算了,你竟然還敢送上門來?”
烈如焰道:“本将軍自有要事,不是來跟你打架的!”
見黃诼不緊不慢地踱步進來,烈如焰拿出一卷明黃的聖旨,道:“原忠勇侯黃诼跪迎接旨!”
黃诼雙手抱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黃明道:“跪迎你妹的旨,我們家主早就自立為王了,輪得到你來宣?!”
烈如焰氣血上湧,臉色漲紅,強自道:“在下奉皇太子之命前來,太子殿下乃是一番好意。”
文沁剛走進營帳,聞言腳下一趔趄。
“是齊稷讓你來的?”黃诼挑眉,伸手道,“拿來!”
烈如焰拳頭松了又緊,終于還是把聖旨遞給了他。
黃诼接過直接扔到文沁懷裡,道:“替為兄念一念。”
“呃……忠勇侯黃氏……世代骁勇,功勳卓著……特賜爾為西北王,鎮守雁鳴關,欽此。”
文沁念完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黃明呸了一口:“輪得到姓齊的來冊封?”
烈如焰道:“殿下一番苦心,請王爺不要辜負。”
黃诼慢悠悠開口:“本王不是反賊?”
“……自然不是。”
“那麼通緝犯?”
“……自然也不是。”
“如此一番好意,本王感動至極。”
“大王!”黃明着急道,“您不能接受姓齊的冊封!想想去年之事,他們多少次下殺手!”
此時姜玄玉卻站出來,道:“如此甚好,戎羌雖然落敗,卻依舊虎視眈眈,這樣一來,雁鳴關就能内外一體、共禦外敵了。”
烈如焰本是火爆脾氣,能忍到現在實屬不易,見終于有一個會說人話的,面色才好了些許。
“除此之外,還有一封信。”
烈如焰拿出一封信遞給文沁,道:“殿下怕公子不肯看,還傳了一道口谕,叫做——”
他臉色由紅轉青,僵硬道:“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
文沁感覺心口一動,不自覺捏緊了信封,擡頭卻看到小侯爺幽深的目光。
“對了,烈将軍,您還不知道吧,”姜玄玉道,“謝強一行人已經回到戎羌了,香琴姑娘此時就在戎羌王城中。”
烈如焰猛地跨了兩步:“當真?”
文沁道:“謝強派人送了帖子,邀請小侯爺——呃,參加他的婚禮。”
“婚禮?”烈如焰先是疑惑,随後勃然大怒,“他娘的不會是娶香琴吧?老子不捶死他!”
“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姜玄玉搖搖扇子,“子愬兄,這次是沖你來的。”
“本王會親自去,”黃诼道,“塵之,勞煩你陪我走這一遭了。”
姜玄玉收了扇子,抱拳道:“卻之不恭。”
蘇康也跟了去,臨走前,黃诼當着衆人的面擁抱了文沁,道:“為兄保證,一定把她完完整整地送回到你面前。”
巍峨的雁鳴關下,大門緩緩打開,文沁看着他們遠去的背影,手中的信封漸漸被汗濕。
烈如焰也要返回自己的營地了,文沁拿出兩封都沒有拆開的信,以及被包好的玉牌,道:“請轉告太子殿下,文沁卑微之身,豈敢與之比肩。願殿下善自珍重,勿牽勿念。”
說完他把東西推到烈如焰手裡,轉身離開。
蘇輕輕不甘心地追上去,質問道:“公子這是做什麼?您是變心了嗎?之前你與殿下何等恩愛,怎能轉眼就冷漠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