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成博卻毫無察覺,上前抓住她的手,關切道:“表妹,這些日子辛苦了。之前想去探望你,錢府卻不讓我進去,實在無奈。”說着,臉上浮現出滿意的神情,“不過你這次解決了食腦魔案,立了大功,往後要努力成為長公主的心腹。”
錢青青渾身不自在,下意識地想抽回手,卻被顧成博握得更緊。
她強忍着不适,轉移話題道:“東宮和金寶宮的地圖還沒繪制好。那晚進去時天色太暗,有些地形記得不太清楚,得找機會再進去一趟。”
顧成博點頭應“好”,随即問:“你覺得廣文王這人如何?”
“就是個草包。”錢青青毫不猶豫地說,“他在金寶宮裡養了一堆奇花異草、珍禽鳥獸,正事卻一點不做,不是草包是什麼?”
顧成博認同地點點頭,話鋒一轉:“我今天找你來,是食腦魔案背後另有隐情,老皇帝斬殺坤甯宮宮人,絕不是表面那麼簡單。我要你找機會再去坤甯宮一趟。”
錢青青一怔:“坤甯宮現在由殿前司統領張潇手下看守,想要進去絕非易事。”當然重點不在這,重點是赤龍閣要去坤福宮幹嘛?
“我知道。”顧成博神色凝重,“但我懷疑聖物就藏在坤甯宮。三個月前,長公主以運送除夕禦酒的名義,往宮裡送了六十壇東西。可這批東西并未出現在宮宴上,極有可能被藏在了坤甯宮。聖物對赤龍閣至關重要,我們必須弄出來。”
聖物是什麼?錢青青雖滿心疑惑,卻不敢貿然問。
“一切都是為了顧家。”顧成博目泛冷光:“赤龍降臨,血滿金陵。”
這句口号從他齒間溢出時,案上燭火猛地跳動了一下。
錢青青垂眸應下,看着對方因激動而起伏的胸膛,心底的疑慮卻如潮水般蔓延。
當年祖父顧彌率顧家軍駐守西疆,與西戎浴血奮戰,最終馬革裹屍,戰死沙場。消息傳回,祖母一病不起,撒手人寰。舅舅顧笙重傷之下,竟接到回京的诏書。
顧笙拖着滿身血污回京後,沒來得及調養,就被先帝定罪,說他擁兵自重,犯下渎職之罪,顧家三族遭牽連,流放千裡。
顧家和南梁皇室是有血海深仇,可這深仇大恨,和顧成博有什麼幹系?
這個口口聲聲要為顧家複仇的人,并非顧笙親生,實則是顧笙夫人妹妹的兒子。顧笙無後,彌留之際,匆匆選了顧成博過繼到顧家,他與錢青青沒有半點血緣關系。
“表妹,你在生我的氣嗎?”顧成博将手搭在錢青青肩頭。
錢青青拳頭硬了。
她垂目,緩緩深呼吸:“表哥覺得我不該生氣嗎?”
這話是咬着後槽牙說的,聽來卻讓顧成博誤會她委屈。
“哎,表妹受難了,不如打我幾拳,給你消消氣,來……”
說着便拉起錢青青的手放在他胸口……
錢青青血壓瞬間升高,幾乎想也不想地立馬推開他。
顧成博笑了,脫口而出道:“表妹害羞了。以後有我在,我護着你。”
錢青青沒有搭話。
反正他說的,她一句也不信,什麼表哥表妹,真有那麼親,為什麼要派她潛伏皇宮?赤龍閣意欲謀逆,這種火中取栗、随時丢掉性命的事,他怎麼護?
真關心、真愛護,就不該拉她入夥。
錢青青目光在林立的藥櫃上快速掃視一圈,靈機一動說道:“表哥,你這藥行藥材豐富,可有雲州老參?前陣子我大病未愈,李月從雲州尋來老參,服後效果顯著,一直惦記着這味藥。”
顧成博身着靛藍長衫,袖口精緻的雲紋随着動作若隐若現,臉上挂着溫和的笑意,揚聲喚道:“劍雨!”
很快,身着淺灰色藥童服的少年快步走來,衣角處繡着的藥葫蘆圖案格外醒目。劍雨生得劍眉星目,靈動的雙眼透着一股英氣,看向錢青青時,目光中滿是熱切。
錢青青被這熾熱的目光盯得渾身不自在,不着痕迹地側身避開。
她對此人毫無記憶。
“你帶青青去取藥,她要什麼,你隻管給。”“是。”
“告辭。”
穿過煉藥大院,藥爐中升起的青煙帶着刺鼻氣味撲面而來。
劍雨掏出一條幹淨厚實的面巾,形似口罩,雙手遞上:“青青姐,左邊是煉藥,右邊是煉毒,戴上這個能少受些味兒。”
原來如此,難怪氣味濃烈,錢青青接過面巾戴上。
在存放雲參的藥櫃前,錢青青取了幾支,又想到何伯等人也需用藥,便挑選了些好藥。劍雨忙前忙後,一一照辦,還貼心提議:“青青姐,要不要帶些甘草?甘草味甜,能緩解藥湯的苦味。”
離開時,劍雨又依依不舍地叮囑:“青青姐,慢走!”
錢青青懷揣藥材,被劍雨的熱情弄得不知所措,又因不明他的意圖,不敢多問,匆匆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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