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劍宗三年一度的宗門大比如期而至。七峰弟子齊聚主峰演武場,彩旗招展,人聲鼎沸。謝長宴站在寒霜峰的隊列中——雖然這個隊列隻有他一人——腰杆挺得筆直,初雪劍懸于腰間,在陽光下泛着瑩白的光澤。
“緊張?”白暮雪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謝長宴回頭,看到師尊一襲白衣,霜吟劍懸于腰間,比平日多了幾分正式。他搖搖頭:“不緊張。”
白暮雪微微颔首:“記住,點到為止。若遇危險,立刻認輸。”
“弟子明白。”謝長宴點頭,心裡卻暗自決定要全力以赴。這是他第一次以寒霜劍尊親傳弟子的身份參加大比,絕不能給師尊丢臉。
“寒霜劍尊!”一個洪亮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轉頭看去,一個紅臉長老帶着幾名弟子走來,正是赤霄峰首座炎陽子,“今年終于舍得讓徒弟出來見人了?”
白暮雪眼皮都沒擡:“炎陽師兄有話不妨直說。”
炎陽子哈哈大笑,拍了拍身旁一個高大弟子的肩膀:“這是我新收的徒弟趙鐵山,正好與你徒弟同組。年輕人切磋切磋,白師弟不會介意吧?”
謝長宴看向那個趙鐵山,對方身材魁梧,肌肉虬結,一雙眼睛泛着不正常的紅光,正直勾勾地盯着他,嘴角挂着詭異的微笑。
“規則允許即可。”白暮雪淡淡道,轉向謝長宴,“去準備吧。”
謝長宴行禮告退,走向選手休息區。他依舊能感覺到趙鐵山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自己,如芒在背。
“謝師兄!”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謝長宴回頭,看到藥童阿竹擠過人群跑來,“我給你帶了點東西。”
阿竹塞給他一個小布袋,裡面是幾顆碧綠的藥丸:“這是清心丹,我自己煉的。雖然比不上白師叔的,但也能提神醒腦。”
謝長宴心頭一暖:“謝謝。”
“謝師兄要小心那個趙鐵山。”阿竹壓低聲音,“我聽說他最近修煉走火入魔,還是炎陽師伯用了特殊方法才穩住他的心神。”
謝長宴皺眉:“什麼特殊方法?”
阿竹搖頭:“這我倒是不清楚,但赤霄峰最近從藥人谷進了一批‘清心丹’,很是蹊跷。”
藥人谷三個字讓謝長宴心頭一緊。自從半年前正式拜師後,藥人谷的追捕暫時停止了,但他們與青雲劍宗某些人的聯系顯然沒有斷。
大比正式開始。謝長宴的第一場對手是碧霞峰的女弟子,兩人交手三十餘招後,謝長宴以一招‘雪落無聲’險勝。接下來的幾場比試,他都穩紮穩打,順利晉級。
“下一場,寒霜峰謝長宴,對赤霄峰趙鐵山!”
裁判的聲音響起,謝長宴深吸一口氣,走上擂台。趙鐵山早已站在那裡,雙眼赤紅,呼吸粗重,像一頭蓄勢待發的野獸。
“開始!”
趙鐵山率先發難,一柄赤紅重劍帶着呼嘯風聲劈來。謝長宴側身閃避,初雪劍輕挑,試圖以巧破力。兩劍相撞,發出刺耳的金屬交鳴聲。
“藥人谷的小雜種,”趙鐵山突然壓低聲音,獰笑道,“你的血可是煉制魔丹的上好材料!”
謝長宴心頭一震,手上動作卻不停:“你竟然與藥人谷有勾結?”
“勾結?”趙鐵山狂笑,“話可不要說得這般難聽,我們赤霄峰與藥人谷是合作關系!等收拾了你,下一個就是白暮雪!”
話音未落,他猛地噴出一口鮮血,那血竟在空中化作火焰,直撲謝長宴面門。謝長宴倉促閃避,衣袖還是被燒焦了一塊。
“魔功?!”謝長宴大驚,“你修煉了魔宗功法!”
趙鐵山不答,攻勢越發淩厲。更可怕的是,他的身體開始膨脹,皮膚下浮現出詭異的黑色紋路,雙眼完全變成了血紅色。
“入魔了!”台下有弟子驚呼。
場面瞬間大亂。趙鐵山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重劍瘋狂揮舞,不分敵我地攻擊周圍的一切。幾名試圖上前制止的裁判被劍氣掃中,吐血倒地。
謝長宴咬牙迎上,初雪劍與重劍連連碰撞,震得他虎口發麻。就在他準備施展殺招時,一聲慘叫從台下傳來——一個年幼的弟子躲閃不及,眼看就要被趙鐵山的劍氣劈中!
千鈞一發之際,謝長宴縱身一躍,擋在那弟子身前。他知道單憑初雪劍擋不住這一擊,情急之下,體内玄陽血脈自動激發,一股灼熱的力量從心口湧出,流向右手。
“轟!”
兩劍相撞,氣浪翻騰。謝長宴穩穩站在原地,而趙鐵山竟被震退數步!但這一擊的代價是,謝長宴的右臂上浮現出詭異的紅色紋路,如同活物般向肩膀蔓延。
“藥人血脈?”趙鐵山嘶吼,“你果然是上好的材料!”
他再次撲來,這次速度更快,力量更大。謝長宴勉強招架,但右臂的魔紋越來越明顯,帶來撕裂般的疼痛。更糟的是,他感到一股暴虐的情緒開始侵蝕理智,想要不顧一切地殺戮、破壞......
“夠了。”
一個冷冽的聲音響徹全場。刹那間,整個擂台被冰封,趙鐵山保持着進攻的姿勢凍成了冰雕。白暮雪不知何時已經站在謝長宴身旁,一隻手搭在他肩膀上,冰冷的靈力湧入體内,暫時壓制了魔紋的蔓延。
“白暮雪!”炎陽子從裁判席上站起,“你幹什麼?大比自有規矩!”
白暮雪冷笑:“規矩?貴峰的‘清心丹’怕是摻了魔血吧?需要本座幫你們驗驗嗎?”
炎陽子臉色大變:“你、你血口噴人!”
白暮雪不再理會他,轉向謝長宴:“跪下。”
謝長宴一愣:“師尊?”
“動用禁術,當罰。”白暮雪聲音冰冷,“跪到雪地裡,沒我的命令不準起來。”
雖然不明白師尊的用意,謝長宴還是乖乖走到場邊的雪地中跪下。冰冷的雪水立刻浸透了他的衣褲,刺骨的寒意從膝蓋蔓延全身。
白暮雪轉向趕來的青雲子:“宗主,此事需徹查。赤霄峰弟子入魔非偶然,背後必有隐情。”
青雲子面色凝重:“暮雪說得對。來人,把趙鐵山帶下去檢查!炎陽師弟,請你配合調查。”
炎陽子還想争辯,但在宗主威嚴的目光下,最終隻能低頭應是。
人群漸漸散去,隻剩下謝長宴還跪在雪地中。右臂的魔紋仍在隐隐作痛,但比起這個,更讓他難受的是師尊的失望。他明明是為了救人,為什麼......
天色漸暗,雪越下越大。謝長宴已經凍得嘴唇發紫,右臂的魔紋卻反常地發燙,冰火兩重天的折磨讓他幾乎昏厥。就在他快要支撐不住時,一雙白靴出現在視線中。
“知道為什麼罰你嗎?”白暮雪的聲音從頭頂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