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去?”白暮雪冷聲催促,“等着本座伺候你沐浴?”
“馬上去!”
謝長宴逃也似的沖向溪邊,心跳快得像要蹦出胸膛。冰涼的溪水都澆不滅臉上熱意——他的師尊,名震修真界的寒霜君,居然每天偷偷用劍氣給他暖床?!
洗淨回來時,白暮雪已經側卧在石床上睡了。謝長宴輕手輕腳地靠近,借着火光打量師尊的睡顔。睡着的白暮雪少了平日的淩厲,顯得格外年輕脆弱。霜白的長發鋪在幹草上,像一匹上好的綢緞。
謝長宴小心地在火堆旁躺下,盡量不發出聲響。但剛合眼,就聽見石床上傳來輕咳。
“上來。”白暮雪背對着他,聲音帶着睡意的沙啞,“石闆夠大。”
謝長宴以為自己聽錯了:“師、師尊?”
“不上來就滾出去守夜。”
這哪是選擇題?謝長宴手腳并用地爬上石床,小心翼翼地躺在最邊緣,生怕碰到師尊一片衣角。石闆的溫度恰到好處,顯然是剛用劍氣烘過。
“謝...謝謝師尊。”
白暮雪沒回答,隻是向後扔了件外袍:“蓋着。”
謝長宴捧着還帶着師尊體溫的衣物,胸口漲得發疼。他輕輕将衣袍蓋在兩人中間,假裝是共享,實則大半都搭在白暮雪那邊。
夜漸深,洞外傳來蟲鳴和偶爾的狼嚎。謝長宴輾轉難眠,不僅因為石床擁擠,更因為身邊人清淺的呼吸聲近在咫尺。他偷偷轉身,借着火光描摹白暮雪的輪廓——高挺的鼻梁,淡色的唇,還有那枚妖異的淚痣...
突然,白暮雪眉頭緊蹙,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悶哼。謝長宴立刻支起身子:“師尊?”
白暮雪沒有醒,但表情越來越痛苦。謝長宴小心地掀開蓋在師尊胸前的衣袍,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白暮雪心口處,那個星形疤痕周圍正浮現出詭異的血色咒印!那些紋路如活物般蠕動,每動一下,師尊的呼吸就急促一分。
“契約反噬...”謝長宴想起玉簡上的記載,渾身發冷。這是替魔龍轉世承擔因果的代價!
他顧不得冒犯,輕輕将手覆在咒印上。掌心剛接觸皮膚,就被燙得一顫——師尊的體溫高得吓人!更可怕的是,那些咒印竟然順着他的手指往上爬,帶來針紮般的刺痛。
“唔...”白暮雪在夢中掙紮,霜白睫毛劇烈顫抖,“長...宴...”
“弟子在!”謝長宴急忙應聲,另一隻手握住師尊滾燙的掌心,“師尊,我該怎麼做?”
白暮雪似乎陷入某種夢魇,沒有醒來,隻是斷斷續續地呓語:“...走...契約...發作...”
謝長宴急得眼眶發熱。他嘗試調動體内龍息,引導它們流向掌心。起初龍息抗拒着不願接近咒印,但在謝長宴堅持下,終于有一絲黑氣試探性地觸碰了血色紋路。
奇迹發生了!
咒印的蔓延速度明顯減緩。謝長宴大喜,繼續輸送龍息。随着黑氣與紅紋交織,白暮雪的呼吸漸漸平穩,體溫也開始下降。
“...當年帶你回來...”白暮雪突然呢喃,聲音輕得像羽毛,“...是本座這輩子...最正确的決定...”
謝長宴的手猛地一抖,龍息輸送差點中斷。他從未聽過師尊說這樣的話——清醒時的白暮雪永遠是克制的、疏離的,哪怕在焚天塔神識交融時,也保持着最後的防線。
“師尊...”謝長宴喉頭發緊,小心翼翼地拂開師尊額前汗濕的發絲,“弟子才是...被您帶回來,是最大的幸運。”
白暮雪似乎聽懂了,在夢中微微勾起唇角。這個笑容柔軟得不像話,看得謝長宴心髒狂跳。他癡癡地望着,直到咒印完全停止躁動,才依依不舍地收回手。
但就在他準備退開時,手腕突然被抓住!白暮雪不知何時醒了,異色雙瞳在火光下灼灼逼人。
“師、師尊...您醒了?”謝長宴結結巴巴,活像做壞事被抓包的孩子。
白暮雪沒有回答,隻是盯着他看了許久,久到謝長宴後背都沁出冷汗。最後,劍尊大人松開手,輕輕說了句:“睡吧。”
謝長宴乖乖躺回去,心跳如雷。他不敢再偷看師尊,隻能盯着洞頂,聽着身旁均勻的呼吸聲。就在他以為白暮雪又睡着了時,突然感到有東西蓋在了自己身上——是那件外袍,帶着淡淡的雪松香。
“下次...”白暮雪背對着他,聲音帶着睡意的模糊,“直接叫醒本座。”
謝長宴捏着衣角,在黑暗中無聲地笑了:“嗯。”
洞外,一輪明月爬上樹梢。夜風拂過樹梢的沙沙聲,像極了一聲溫柔的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