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宰相府。
“禀大人,人跟丢了。”侍衛跪下請罪,“卑職無能,請大人治罪!”
蕭伯瑀的目光微微一閃,眉間浮起愁緒,他緩緩開口道:“罷了,我知道了,先下去吧,加強戒備,以防節外生枝。”
“是!”侍衛領命退下。
次日,蕭伯瑀又下令,命執金吾暗地加強長安城的防衛。
但朝廷将重心都放在冀州反叛軍身上,從而忽略了長安城悄然的異常。
在衆人疏忽之時,長安城内外多出了許多異域商旅,但他們手上的通關文書,以及車馬的貨物都挑不出半分問題。可在這個時機,這些商旅的出現實在過于奇怪。
…………
九月,北風卷着枯黃的落葉,在街上翻滾,偶爾被行人腳踩碾過,發出細碎的聲響。
冀州傳來消息,鴻門宴上,尉遲徽死了,其手下将領分割勢力,四下奔逃,俨然成了一團散沙。
皇帝龍顔大悅,在宮中大擺禦宴。
九月二十一。
宮牆之内,禦宴正酣,絲竹之音繞梁不絕,杯盞相碰,笑語盈盈,一派歌舞升平。
長安城外,夜幕如墨,忽地一束火把撕裂夜幕,如赤龍怒目,驟然騰空。
緊接着,第二束、第三束……無數火把接踵而至。
沖天而起的火光将夜空映紅。
“怎麼回事?”城樓上,一名巡查的侍衛官詫異地停下了腳步,雙手下意識地放在腰間的橫刀上。
“咻——”
一聲尖銳的破空之音驟響,冷箭直直地射中侍衛官的心口,他身形一晃,神色錯愕,随即嘴角嘔出一縷血迹。
周遭侍衛連忙拔刀,四處張望,大喊道:“有敵襲!”
侍衛官看着不遠處越發靠近的火光,他死死地攥着身邊的小侍衛,“快!速速入宮禀報……”
“快!快去!直城門有變!”一道聲音厲喝。
直城門在長安的西側,可直通未央宮要道。
話音未落,長安城内,那些白天還在西市叫賣的“商旅”從暗處湧了上來,此刻他們全都亮出了兵刃,訓練有素地分成數隊,直朝城門而去。
守城門的守衛憑着最後的力氣點燃了烽火台,烽火沖天而起,長安城内外頓時一片混亂。
西側城門,在叛軍裡應外合的猛攻下轟然洞開,反叛軍的鐵騎如決堤般湧入,伴随着震天響的高呼沖入長安。
“殺暴君,誅奸臣!”
刀光映着火光,将夜色切割,城中百姓驚慌四散,尖叫哭喊聲此起彼伏,叛軍沿途縱火,商鋪民宅被烈焰吞噬,黑煙滾滾,遮蔽了半邊天空。
偶有官兵試圖阻攔,卻被叛軍騎兵沖散,頓時血濺長街。
這些突然出現的反叛軍似早有預謀般,其勢如猛虎。
消息傳入宮中,正喝着美酒的皇帝見帶血的守衛急急沖入,怒而将酒盞砸在他的身上,“什麼事!慌慌張張的!”
“啟禀陛下,反叛軍攻入直城門了……”守衛顫顫巍巍道。
殿内忽然死寂。
尉遲徽都死了,哪來的反叛軍,且長安城有南北兩軍駐守,反叛軍是怎麼攻入長安的。
“陛下,請即刻下令,命南北兩軍分兵馳援,務必将反叛軍攔于宮外。”有人道。
皇帝額頭青筋隐隐跳動,“還不快去!”
“是!”
夜至子時,宮外再無傳來消息,隻是火光将天幕映得通紅。
一道消息如驚雷劈下:梁平反了。
聽到這個消息,百官面如死灰,誰也沒想到,竟是梁平舉兵謀反。
這也難怪反叛軍能沖入城内。
梁平,皇城北軍将領,出身世家,其女兒是先帝的寵妃玫貴妃,玫貴妃育有一子,即先帝的第九子,趙承煥。
而九皇子趙承煥在幾年前便因長樂宮走水而亡。
在梁平的相助下,東方既白時,反叛軍竟輕而易舉殺入宮中。
為保全性命,城内世家、百姓、宮中太監宮女紛紛攜細軟珠寶奔逃。
一夜之間,皇城被破,而皇帝攜玉玺逃亡,還沒出宮門,便被一箭射中肩上,他身旁一樂師好整以暇地扶起他。
皇帝朝着身邊的禁衛軍道:“廢物,都是廢物!還不快傳太醫!”
“……是!”
樂師笑着道:“陛下運氣真不錯,這一箭隻射中肩上。”
皇帝疼得額頭直冒冷汗,火光映照下,樂師臉上的笑意越發滲人,但他卻無暇顧及。
樂師又笑了笑,他的手緩緩挪移到那濡血的箭上,随即握緊,用力拔了出來。
“你——”撕裂的疼痛讓皇帝沒了力氣。
樂師俯身到他的耳畔,低聲道:“陛下,請成全這個亂世吧。”
說罷,他緩緩起身,而那支箭已經深深沒入皇帝的心口。
蕭府。
因城中内亂,蕭伯瑀不得已派人護送蕭父蕭母離開長安,前往荊州。
而蕭伯瑀身為宰相,他不能棄百姓于不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