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伯瑀将狸貓抱在懷中,他輕撫着狸貓的腦袋,片刻後,才将它交給甯王。
二人的手,有一瞬間的緊緊交纏,蕭伯瑀壓低了聲音,“委屈殿下了……”
說罷,他便退開幾步,躬身道:“臣,先行告退。”
屋内,趙從煊垂着眼簾,懷中的狸貓輕舔着他的手指,而後歪着腦袋,在他懷中尋了一個舒服的姿勢,漸漸眯起了眼睛,發出呼噜聲響。
…………
蕭伯瑀走在長安大街上,隻見街上的百姓商販無不神色張皇,若有風吹草動都能吓得一驚,哪還有往日長安的熱鬧。
世家朱門緊閉,早就攜妻子家仆逃離了長安,隻留了些許家奴,待長安局勢穩定後才可能回來。
梁平為了掌控皇城,将執金吾也殺了,換成了自己的人,因而整個長安的治安也在他的掌控下。
“官爺!官爺不要!”
大街一隅,幾個北軍的人圍住一個賣手絹的年輕婦人,為首一人臉上還有一條刀疤,他一把扯住婦人的手腕,“……娘子何不從了我們,有我們兄弟幾個在,沒有反賊再敢來惹事!”
婦人手中的手絹散落一地,她雙腿一軟,竟驚恐得直接跪了下來,“官爺!民婦家中還有病中的幼子要照顧......”
那幾人聞言哄然一笑,嘴裡碎念着:“不就是想要銀子嗎,給爺伺候好了,想要多少有多少……”
婦人臉色煞白,她不住地搖頭,“不!不要!”
她驚慌地看向四周,可周圍的百姓紛紛低下頭來,有些人不忍地關上了軒窗,滿臉歎氣。
那幾人已經按耐不住了,其中一人直接上前抓住婦人的手。
婦人驚慌甩開他的手,那人反手一記耳光,“啪!”
瞬間打得婦人踉跄倒地。
正當那人想上前時,忽地,有人從他身後重重地踹了他一腳,力氣之大,竟直接将他踹飛了出去。
“誰!”幾人面色一怒。
“我倒想問問,誰給你們的膽子。”一道寒聲傳來。
幾人轉過身來,面色驟然一慌,“孔都尉!”
來人正是北城都尉,孔岑。
孔岑雖為梁平部下,但他恪守職責,在反叛軍攻入皇城時,他率軍誓死抵抗,在這次宮變中,可以說是功不可沒。
孔家世代忠良,到他這一輩,雖有所沒落,但始終為國效忠,他最恨的便是欺民之人。
那幾人下意識後退半步,又強撐着挺起胸膛:“卑職等是奉梁将軍之令巡視街巷。”
本以為,搬出梁将軍能各下一個台階。
“來人,拖下去,罰軍棍五十!”孔岑怒喝一聲。
那幾人面色驚恐,五十軍棍,不死也得脫層皮,但他們還想反抗,“此事應先禀告将軍!”
孔岑面色一寒,“區區小事,何須叨擾将軍,拖下去!”
“是!”
孔岑瞥了一眼地上的婦人,但沒有說些什麼,轉身便要離開,擡頭正對上一雙眼睛。
蕭伯瑀不知何時已站在他的身後。
“……蕭大人。”孔岑一愣,仍低頭恭敬行禮。
曾有段時間,孔岑非纏着蕭長則比試,便常來蕭府找人,一來二去,孔岑還短暫地喊過他一聲:蕭大哥。
如今時移世易,兩家都為世家,在朝堂各自為謀,再不可能回到從前。
蕭伯瑀微微颔首,随即便要轉身離去。
“蕭大……人。”孔岑張口喊住了他,“不知蕭長則他……在何地謀職?”
自蕭長則參軍後,兩人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面了,孔岑曾特意打探過他的消息,知道他當了一個小小坊正時,還暗地裡偷偷嘲笑了他一番。
可後來,蕭長則被撤了坊正之職,聽說是離開了長安,但卻不知去向。
蕭伯瑀并未具體告知,隻大緻說了一個地方:“荊州。”
孔岑緊接着道:“如今長安正缺良才,蕭大人何不喚他回來?”
新君繼位,必當大肆封賞朝臣,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這個時候正是謀個好職位的時機。
孔岑倒是真心為蕭長則的前途着想,若有機會,他必定要和蕭長則再比試一下箭法。
蕭伯瑀隻搖了搖頭,淡淡道:“他想做什麼,我不幹預他。”
孔岑還想說些什麼,卻見蕭伯瑀已經轉身離去。
宰相府。
蕭伯瑀踏入宰相府時,王橫趨步迎了出來,低聲道:“各位大人已經久等多時,隻等大人共商要事。”
如今整個長安人心惶惶,急需朝廷安撫人心,可新君為永順帝辍朝治喪,唯有宰相府的政令能下發到各地。
屋内,不僅有朝中九卿,也有三朝老臣,他們今日來,自然不隻是為了商議朝政之事。
蕭伯瑀心中明白,他微微垂下眼簾,開口道:“各位大人請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