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到這裡來為的是學習配制魔藥這門精密科學和嚴格工藝。由于這裡不用傻乎乎地揮動魔杖,所以你們中間有許多人不會相信這是魔法。”斯内普教授一連串說了出來,我猜他對每屆新生說的都是這麼幾句話。
他環顧四周,繼續道:“我可以教會你們怎樣提高聲望,釀造榮耀,甚至阻止死亡——但必須有一條,那就是你們不是我經常遇到的那種笨蛋傻瓜才行。”
他講完,學生們像是沉浸在其中一樣。過了幾秒,赫敏挪動椅子的聲音在寂靜的教室裡響起,大家如夢初醒般地互相對視着,大氣也不敢喘。
“波特!”斯内普突然說道,哈利立刻從位置上站了起來,“如果我把水仙根粉末加入艾草浸液會得到什麼?”
我開始慶幸被喊到的不是自己了。
“我不知道,先生。”哈利誠實地說,聲音在安靜的教室裡顯得格外響亮。
又有笑聲響起。
斯内普輕蔑地哼了一聲:“啧,啧。看來名氣并不能代表一切。”
赫敏的椅子又一次發出聲響。我向她望去,驚訝地發現她整個人幾乎都要站了起來,在其他笨蛋的襯托下顯得格外高大。
“讓我們再試一次吧。波特,如果我要你去給我找一塊糞石,你會到哪裡去找?”
“我不知道,先生。”哈利重複道。
“我想,你在開學前一本書也沒有翻過,是吧,波特?”斯内普看也不看赫敏,依舊盯着可憐的哈利,“那你說說,舟形烏頭和狼毒烏頭有什麼區别?”
我低下頭去,内心隻希望他不要點到自己。不知道哈利有沒有看過課本,反正我是真的真的一本書也沒翻過!
“我不知道。”哈利說,“不過,我想,赫敏知道答案,您為什麼不問她呢?”
我忍不住笑了出來,卻在同時接收到了哈利的目光。我對他擠眉弄眼,不知道他有沒有懂我的意思。他的目光輕得像片羽毛,我不敢确定他到底有沒有真正看見了我。
“坐下。”斯内普不高興地對赫敏說,赫敏不甘心地放下高高舉起的手,“水仙根粉和艾草加在一起可以配制成一種效力很強的安眠藥,也就是生死水;糞石是從山羊胃裡取出來的一種石頭,有極強的解毒作用;舟形烏頭和狼毒烏頭是同一種植物。明白了嗎?”
我低下頭去,趁着腦袋還記得他說的内容時在筆記本上潦草地寫着。這時候,斯内普冷厲的聲音又一次響起。“波特,由于你頂撞老師,格蘭芬多會為此扣掉一分。”
斯内普再次拿起名單,按照姓氏首字母的順序給學生們分組。
“德文特。”他用拖長了的強調喊出了我的名字,我感受到自己的心髒劇烈跳動了起來,“你和波特一組。”
我看向哈利,就像看着同甘共苦的盟友,而他也在下一秒後望向我。
“看來我們要成為全班成績最差的小組了。”哈利輕聲說,我很高興他居然還能調侃起來。
“沒事,還有納威呢。”我從哈利手裡接過幹蛇牙,在他詫異的目光中把它們輕輕松松碾成細細的粉末,“我們還得努努力才能拿下倒數第一……”
哈利自告奮勇地提議讓他來對付那些蠕動的鼻涕蟲,我爽快地答應了。說實話,我覺得哈利和我的配合應該還算不錯,總歸不像赫敏和羅恩一樣從頭吵到尾——羅恩甚至還罷工了,但很顯然,沒有他的加入,赫敏隻會做得更好。
我滿意地看着我們坩埚裡的藥劑呈現出一種柔和的淡褐色,又看了看納威和西莫的坩埚——
“你看!”我對哈利說,他也轉過頭去看向納威面前那塊奇怪的不明物體,又在藥水即将濺到身上時敏捷地躲開了。
“救救我!”納威那熟悉的哭喊聲響起,手足無措地看着自己融化的坩埚。他的搭檔西莫已經逃走了——畢竟沒幾個人和納威一樣傻。
斯内普一把拉開他,下一秒,那些腐蝕性的綠色液體被打翻了,一股一股地湧出來。要是斯内普再晚上一秒,納威的皮準得被燙爛。
“白癡!”斯内普的臉變得比他的長袍還黑,輕輕一揮魔杖,地上的藥水便全不見了,“把他送到上面的醫療翼去。”他對西莫說。
斯内普把視線放在我和哈利身上來回轉,我突然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波特,你為什麼不告訴他要把坩埚從火上端開再放豪豬刺呢?你以為他出了錯就顯出你好嗎?格蘭芬多又因為你而丢掉了一分。”
我忍不住笑了出來——說實話,我也不太清楚自己為什麼就這樣笑出了聲,可他針對哈利的方式實在是太荒謬了。
教室裡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我的身上。我比任何人都知道自己要完蛋了。
我攥緊衣袖,強迫自己直視斯内普的眼睛,以及他的怒火。
“真是好笑啊。”斯内普冷冰冰地說,“朋友犯了錯誤被教訓,可真是件好事啊。”
其實我根本沒想過自己竟然成了哈利的朋友——我的意思是,我跟赫敏都沒多熟呢,更别說哈利了。可現在不是思考這個的時候。
“沒什麼好笑的。”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不那麼顫抖,盡量大聲地說,“可是,您為什麼不教訓我呢?或許我才是那個看見别人出了錯就顯得自己好的人。”
我聽見有不少人發出了笑聲,這使我的變得更勇敢了,緊緊地直視着斯内普漆黑的眼睛。他沒有因此而感到憤怒,甚至冷笑了起來。
“很好。”他說,“格蘭芬多扣五分,這就是你想要的懲罰。現在,你應該笑不出來了吧?”
我低下頭看着正在案闆上蠕動的鼻涕蟲,直到斯内普走到斯萊特林們那去了。
“你剛剛真酷。”從未與我說過話的迪安·托馬斯笑着說,這讓我十分意外。
“我聽說斯内普就是這樣不講理。”羅恩小聲說,“他最愛幹的事情就是扣格蘭芬多的分。”
“霍格沃茨有什麼舉報熱線嗎?”我問。
“要是有的話,斯内普早就回家了。”哈利悶悶不樂地說,一擡頭才發現羅恩似乎顯得很疑惑。
哈利試圖向羅恩介紹麻瓜界的一種名為電話的東西,但這無異于向麻瓜講解算數占蔔的題目。還沒等羅恩聽懂,斯内普就又轉了回來。
直到下課,我才如釋重負般地吐出一口氣,和哈利一起排隊把藥劑交給斯内普。
他對着赫敏配制出的棕褐色藥水看了會兒,才打了一個“O”。我和哈利對視一眼,又看了看手中的明黃色藥劑——
“這就是你們做出來的東西?”斯内普隻看了一眼,就等不及開口嘲諷我們,“倒數第二步是文火細煨三十五秒,你們是光顧着嘲笑同學了,以至于多煮了半分鐘嗎?”
我和哈利倔強地沒有回答,隻是看着他在名冊上我們的名字後打上兩個“A”,飛快地跑走了。
“瑞秋。”走到教室門口時,哈利叫住了我,“你要和我們一起去見海格嗎?”
那一瞬間,我為哈利·波特邀請自己感到由衷的高興——就連腳步也像在雲端上走路那樣輕飄飄的。
但是海格?他是誰來着?
“就是開學那天帶着我們劃船的巨人。”哈利像是能知道我在想什麼一樣,善解人意地說,眼睛被火光照得亮晶晶的。
我剛想答應,卻又想起了赫敏的邀約。
“我真的——真的——非常非常抱歉。”我像被魚骨頭噎住一樣遺憾地說,“我已經答應了赫敏,要和她一起去圖書館完成作業。”
“噢,好的。”他看起來有些懊悔,把本就淩亂的頭發揉成了鳥窩,“沒關系。”
直到我跟在赫敏身後上了二樓,才大夢初醒般地發現自己好像錯過了一次和救世主交上朋友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