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的早上,我站在鏡子前,意外地發現自己的發根似乎在悄無聲息地變成某種淺褐色。我屏住呼吸,難過地把頭頂上翹起的頭發撫平了。
我推開盥洗室的門,宿舍裡隻有拉文德正坐在帕瓦蒂的床上,睡眼惺忪地盯着我。
“我要懷着沉痛的心情告訴你們一件事。”她說,立刻打起了精神,“有關你們在斯萊特林的新朋友,你知道我說的是誰。”
“這可不是一個好的開場白。”我撇了撇嘴,“說吧,你又要發表什麼具有遠見卓識的演講了?”
“她最近被一個據說對未來有很大好處的社團批準加入了,别問我怎麼知道的。那個社團的現任會長是傑瑪·法利,也就是今年的新任女學生會主席。”拉文德換了個更舒服的坐姿,富有感情地說,“表面上過于信奉純血統論的極端危險人物和考試沒拿到年級前五的小笨蛋進不去的那種。”
我的心向下沉了沉,但還是輕輕地問道:“然後?”
“‘表面上’!一個再拙劣不過的文字遊戲!”拉文德有些激動地說,“不管格林格拉斯内心是怎麼想的,她在表面上已經是一個溫和派了。多麼刻意而虛僞啊,但她們就吃這一套。”
“好吧,但是,”我慢吞吞地說,“不管達芙妮到底是不是個虛僞的人——起碼我看着不像——我們總會有需要她的時候。和她友好相處對我們本身并沒有壞處,而和我們友好相處對她來說可就不一樣了,這能說明她已經站隊了。你想要我做什麼呢?跑過去質問她、和她絕交,讓她兩頭都讨不到好?我可做不出那種事。”
“真善良,你對别人可不是這種态度。”拉文德驚訝地說,“你要記住,這是她的選擇,瑞秋。”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這是她的選擇。她明知道自己可能被忠于純血統論的某些小團體孤立,但還是選擇了我們——麻瓜出身和“純血統的叛徒”,這已經能反映出她的内心深處想的究竟是什麼。
當然,也有一種可能,她從一開始就沒得選。
“我不想因為别人而和你鬧得不愉快,拉文德。”我耐心地說,“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我們聊點别的東西,好嗎?”
就在這時,寝室的門被推開了。
“魁地奇比賽快開始了,姑娘們。”赫敏側身站在門框裡,注視着我的頭發,指了指手腕上不存在的手表,“我們得出發了。”
“我不去。”拉文德迅速表明了她的态度,“我要和帕瓦蒂去草坪上野餐。”
我看了看窗外陰沉的天空,點了點頭,和赫敏一起走下樓去,離開女生宿舍,來到了格蘭芬多的公共休息室。
羅恩站在女生宿舍門口,手裡拿着兩份培根三明治,把其中一份遞給了我。
我一邊嚼着三明治,一邊小跑起來,走下漫長的樓梯,離開庭院,踏上了草地。跑到格蘭芬多球隊的更衣室時,三明治已經被吃得差不多了。
格蘭芬多的隊員們個個都顯得焦躁不安,就連弗雷德和喬治也難得安靜下來。安吉利娜·約翰遜對我們倉促地笑了笑,而身材高大的隊長奧利弗·伍德隻是瞟了我們一眼。
“祝你好運,哈利。”我說,差點控制不住地張開雙臂,就要給他個擁抱了。
好在哈利看起來似乎十分緊張,隻是對我奇怪的動作回以一個短暫的笑容。
“祝你好運。”赫敏說,輕輕地抱了下哈利,後者則在赫敏的擁抱中和羅恩擊了個掌。
高年級們開始用看小狗般的眼神盯着我們。
眼看着弗雷德和喬治吹了個口哨、就要說些有關小羅尼的肉麻話出來,我們對視一眼,立刻默契地抛下哈利逃走了,好不容易才在擁擠的看台上找到三個位置。
我剛坐下沒多久,連長袍的褶皺都沒撫平,刺耳的哨聲就響起了。
雙方球員來到賽場時,看台上立刻響起了震耳欲聾的喧鬧聲。霍琦夫人請弗林特和伍德握了握手,他們把對方的手攥得很緊很緊。
“聽我的哨聲,”霍琦夫人說,“三、二、一!”
十四名隊員一起蹿上天空,哈利飛到了魁地奇球場的最高處,四處張望着,尋找金色飛賊的蹤迹。
馬爾福像箭一般地在哈利身旁穿梭,似乎在炫耀他掃帚的速度。
就在這時,一隻沉重的黑色遊走球突然朝哈利飛來。就在大家提心吊膽之際,哈利堪堪躲了過去,那遊走球隻碰到了他在風中飄揚的亂糟糟的黑發。
喬治(隊服上寫着他的名字)飛到哈利身邊,把那遊走球狠狠地打了出去,可那遊走球在中途改變了方向,又徑直朝哈利飛來。
“怎麼回事?”羅恩大聲說,“那東西是不是在追着哈利?”
“不會又被施了咒吧?”我放下望遠鏡,“這次是洛哈特教授了嗎?”
“他不會的——”赫敏說,可她的聲音被觀衆的驚呼聲淹沒了。
哈利突然加速,嗖嗖地飛向賽場的另一端,弗雷德正在那兒等着那顆遊走球。等遊走球來臨時,他用盡全身的力氣對它猛擊一棒,把它擊到了一邊。
可那隻遊走球好像被磁力吸引在哈利周圍一樣,又一次追着他飛來,哈利隻好拼命加快速度逃走。
“誰來管管它?”羅恩焦急地大喊,“哈利會被砸下掃帚的!”
“他們應該申請調查!”在喧嘩的環境中,赫敏用更大的聲音喊道,“這太危險了!”
“哈利不會同意的。他不會想輸給斯萊特林隊的——當然!”我放大聲音,“比起輸赢,我也更擔心哈利!”
天開始下雨了,願梅林祝福拉文德和帕瓦蒂沒有感冒。解說員李·喬丹在第一滴雨落下時說道:“斯萊特林隊領先,六十比零。”
霍琦女士的哨聲很快就響了。哈利、弗雷德和喬治降落到地面上,仍然在躲避着發了瘋的遊走球。格蘭芬多的球員們無視斯萊特林的倒彩聲,聚攏在一起,議論着什麼。
雨下得更大了,霍琦女士的哨聲再次響起,哈利雙腿一蹬,飛上了空中,那顆遊走球立刻朝着他的方向簌簌地飛去。哈利在空中繞來繞去,甚至為了躲避遊走球而倒挂在飛天掃帚上,我的心都揪在了一起。
“等等——”我調着望遠鏡,直到馬爾福那頭因為淋雨而泛着灰色的淺金色頭發幾乎近在眼前,“金色飛賊在馬爾福的頭頂上!”
哈利也注意到了,以一種不算太快的速度朝馬爾福沖去,卻被遊走球重重地砸到了胳膊——看着可真疼!
可他沒有停下,而是在細密的雨幕中繼續沖向馬爾福,伸出那隻沒有手上的手,幾乎是向前一撲,就像抓住飄飛的柳絮般抓住了金色飛賊。
緊接着,哈利朝地面徑直落了下去,速度似乎變得很慢很慢,我甚至能看清他正緊閉着雙眼。他砸落在泥濘裡,舉着胳膊,暈了過去。
我們連忙站了起來,離開看台,朝着哈利的方向跑去。我擠開伍德和弗雷德,不顧泥漿蹲了下去,有些不知所措地把手放在了哈利的肩膀上。
“我們應該把他送到醫療室——”我咬着嘴唇說,正準備拎起他沒受傷的半個身子,就有人攔住了我的動作。
我擡頭望去,是洛哈特。
“哦,不要,不要你。”哈利突然醒了過來,夢呓般地說道。
“不知道他在說什麼。”洛哈特大聲說,“哈利,我要給你的胳膊治療呢。”
“我為什麼不能直接去醫院?”哈利咬牙切齒地說。
“他真的應該去醫院。”滿身泥漿的伍德說,他的腦子裡似乎隻有魁地奇,“你那一抓真是絕了,哈利,太精彩了,還沒見你幹得這麼漂亮過。”
“往後站。”洛哈特說着,卷起了他那翡翠綠衣服的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