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因為看見了牙仙才這麼做的嗎?”我聽見自己這麼傻乎乎地問道。
“你母親是鳳凰社的成員,這不是個秘密。”羅彌娜沒理我,自顧自地講了下去,“我和尤利西斯說過很多次,可他——”
羅彌娜停住了。
我不知道鳳凰社是什麼,但還是走上前去,望着她消瘦而布滿溝壑的臉和那雙如此慘淡的藍眼睛,用她一貫的尖銳目光緊緊地盯着她。
彼得尖叫了一聲,沖過來抱住了我的小腿。我沒理他。
“你是這麼想的,對吧——”我問道,呼吸打在了她的臉上,“你覺得是她害死了你最愛的好兒子,對嗎?”
“瑞伊小姐!”彼得哭喊道,“停下吧!哦,你這個壞彼得!”
彼得又開始反反複複地把腦袋砸在地闆上了。我沒去看他。
“不要試着挑戰我的底線,瑞徹埃塔。”她低聲說,掐住了我的肩膀,恢複了往日裡不容置疑的樣子,重新變得高大起來,“她太過莽撞,沒有明哲保身,這才是她的錯。我不會讓悲劇發生第二次。”
“所以?”我不安地問道,“你想做什麼?”
她從長袍内側的口袋裡取出一封信來。
“你的霍格莫德同意表。”她沒有笑,那醜惡的嘴臉卻如同勝利了一般閃閃發光,“我不會給你簽字的。你最好的海蒂也出賣了你,我已經和她立下了牢不可破的誓言。你知道,她一直把你的安全看得比什麼都重。”
“你不能——!”
“我能。”她說,“現在,拿出你的變形術課本。我倒要看看麥格都教會你了些什麼。”
當天夜裡,趁着彼得在洗衣房裡清洗衣物,我用開鎖咒打開了門,悄悄地溜了出去。這個舉動當然引起了不小的騷亂,我确信自己聽到了羅彌娜的怒吼和彼得的慘叫。
到小惠金區的時候,已經是夜裡十一點多了。我一刻也不敢停歇,急匆匆地跑到女貞路四号的花園前,卻在此刻才想起來自己根本不知道哈利住在哪個房間。
就在這時,我聽見了一個熟悉卻又不那麼熟悉的聲音:“瑞秋?”
我擡頭望去,正在步入變聲期的哈利·波特靠在窗台上,正向下俯視着我。在濃郁的夜色裡,他笑得很開心,似乎看見的不是我,而是帶他前往魔法世界的海格。
在月光照耀之下,我看清了他的臉。他的鼻梁似乎變高了些,那頭亂糟糟的黑發依舊支棱着,藏在眼鏡下的綠色眼睛圓溜溜的。他正在緩慢地往十三歲男孩的模樣靠齊,我敢說他一定也長高了不少。
“我以為你今年不會來了。”他說,聲音消散在夜裡涼爽的微風之中。
“說來話長……”我輕歎一聲,“我真的很抱歉。”
“不要道歉——等我。”他抛下這一句話,就匆匆離開了。我低下了頭,望着自己腳上那雙髒兮兮的運動鞋,思考着哈利該怎麼在不打擾他親人的情況下,出來迎接我的到來。
似乎過了很久很久,他突然抛下來一根長長的、用碎花被單擰成的粗繩子,我立刻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盯着他。
“不是吧,兄弟?你是什麼莴苣公主嗎?”我說,“你要我爬上去?我會——我會弄髒你的被單的!”
“我不在意,反正德思禮家的被單都是我洗。”他無所謂聳了聳肩,說道,“你是害怕了嗎,瑞秋?”
“等着瞧吧,波特!”我咬牙切齒地說,抓住被單,一點一點地爬了上去。哈利緊緊地抓住了我的兩隻胳膊,直到我氣喘籲籲地降落在他狹小的房間裡。
他的的确确長高了不少,整個人卻顯得更瘦削了。他穿着過于寬大的T恤衫和拖到地上的長褲,裸露出的胳膊也不像從前一樣纖細到似乎一擰就斷了。
“現在幾點了?”我問道。哈利轉過頭去,看了看他床頭的鬧鐘。
“十二點零一分。”他說着有些窘迫地摸了摸鼻子,似乎遲到的是他一樣,“呃,你要坐坐嗎?”
“好吧。”我把手裡的禮物遞給了他,直接坐在了他堆滿作業的雜亂的床上,“那你今晚蓋什麼睡覺?”
“達力的皮夾克。”他說。
我看着他面帶微笑的樣子——還是不要在他生日剛過後就告訴他那個殘酷的真相了,我想。
“不打開來看看嗎?”我輕飄飄地說,看向他手裡那個包裝有些粗糙的禮物。
他輕輕地撕開了包裝紙,就像害怕德思禮一家被吵醒似的。我期待又隐隐有些緊張地望着他,望着他那雙垂下的、明亮的鮮綠色眼睛。
他似乎屏住了呼吸,打開禮物盒,從裡面拿出一個金光閃閃的東西。
“金色飛賊?”他不可置信地說道,“這是從哪兒來的?”
“我花了很長時間,在廢品店淘到的。”我撓了撓臉頰,誠實地說,“它似乎快報廢了,我猜它的上一任主人對它可不太好。”
哈利緊緊地把那個正在微弱掙紮的金色飛賊攥在手心裡,我隻能聽見他輕輕的呼吸聲。
“太棒了。”他輕聲說。
“你喜歡就好。”我移開了視線,望向窗外布滿繁星的天空。
一切都平靜地好像是我小時候窩在父親的書房裡看着他晦澀難懂的筆記——我的意思是,我的内心從未像那一刻般安甯過。
當我意識到這一點時,一切都還不算晚。
“我該回去了。”我猛地站起身來,轉過頭去望向哈利,和他愣怔的目光對上了,或許他剛剛一直在看着我胡思亂想,“我的祖母會殺了我的。”
“為什麼?”他下意識說道,“我是說,發生什麼事了嗎?”
“外面不算太平,罪大惡極的囚犯西裡斯·布萊克越獄了。”我想了想,如此說道,沒有把自己與他的親緣關系告訴哈利,并竭力使這一切聽起來十分平淡無趣,“她不希望我出門,就好像布萊克躲在英格蘭的每個陰暗角落裡、随時都有可能冒出來施個他最拿手的爆破咒一樣。”
哈利看起來也不是很在意這些。
“再見,哈利。”我說着來到窗前,重新抓住被單擰成的繩子,“我必須得走了——”
“再見。”他似乎有些懊惱地站了起來,走到窗台前,抓住了自己的被單,“你還會來看我嗎?我不想一個人待在這裡。”
“很難說。”我慢吞吞地向下爬去,吃力地說,“我估計是不可能了,我回到溫徹斯特後,她肯定會狠狠教訓我一頓的。”
“那麼,對角巷見。”哈利說,手裡還抓着已經放棄了掙紮的金色飛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