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場面驟然安靜得太過蹊跷,盧少莊主眼中現出幾分疑惑,笑着道:“這位是?”
林浪遙在其他人看不見的角度沖邱衍、溫朝玄二人眨眨眼,邱衍這才回過神,配合地接話道:“這位是我的……”的什麼來着?
幸好趴在他膝頭小孩立刻接話道:“父親,我和母親尋你好苦啊,你不要我們了嗎?”
邱衍:“……”
好一個潑天的髒水。
邱衍這下也認出來了,這孩子分明是那小醫修扮的,他兩不知為何弄成如此模樣,一大一小來勢洶洶又配合默契,若非他心裡清楚自己一心修道從未在外欠過什麼孽緣情債,他就真要信了自己是個薄情寡義的負心漢了。
堂中人隻聽那紅衣“女子”對着薄情郎擲地有聲地控訴道:“你說啊,你怎麼不做聲,當着孩子的面都不敢回答嗎!抛妻棄子的事情你都敢做了,為什麼不敢認!”
邱衍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他感覺到盧氏山莊的長老和在屋内随侍的弟子眼神一變,都投來好奇微妙的視線,聲音艱澀地說:“是……是,夫人……”
在場知曉紅衣“女子”真正身份的人則是一臉不忍卒睹的表情,祁子鋒更是從帶着林浪遙進來後就一直木着臉,努力揪着自己腿上的肉不讓自己露出什麼崩潰的表情,天知道這兩個人一口一個“夫君”“夫人”的場面對他而言沖擊有多麼大。
盧卓注意到他的異常,溫聲道:“怎麼了,可是不舒服?”
祁子鋒被問候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厭惡地瞪了他一眼。盧少莊主也不介意,好脾氣地笑了笑,轉頭勸和道:“這中間或許有什麼誤會,夫人帶着孩子一路奔波過來想必累了,不如先坐下再談。”
主人家都發話了,正常人肯定會給幾分面子,邱衍也順勢道:“……有什麼事,咱們回去再說。你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他這麼一說,林浪遙想起正事來,“我找到這裡,還不是因為被人追殺了。”
聞言,幾人心裡具是一凜。
追殺?!
他們前腳才走,怎麼會林浪遙後腳就遭到了追殺?
邱衍很想問問他是誰在追殺他們,但顧及到現在的場合不好問出口,隻得先按下。
倒是盧卓聽見他的對話,面上很是詫異道:“有人在追殺尊夫人?怎麼會有這般膽大妄為的情況,夫人是在何處遭遇到了歹人?若在九原城,我可命莊中弟子去探查一番。”
林浪遙擺了擺手,含糊地道:“罷了,早都跑遠了,現在去還有什麼用……”就是他們盧氏的弟子追殺的,難道讓他們自己查自己嗎?
盧卓含着笑說:“那便給夫人看茶,用茶水壓壓驚吧。在下還不知道邱劍尊已結道侶,更有了這般可愛的孩兒。”
他們都是一人一席案在室内盤膝而坐,林浪遙下意識地想往溫朝玄的方向走過去,但忽然想起來自己現下是“邱夫人”,頂着溫朝玄的目光腳步一拐,在邱衍身邊坐下。
他都不敢去細看溫朝玄臉上的表情,總感覺以溫朝玄行事正經的性格,應該要被自己這幅打扮氣死了,沒看見他手都按在劍上了嗎。
不過事出偶然,他也不想的,若非真沒辦法了,他也不至于好端端去穿女裝。
“夫君麻煩讓讓位。”林浪遙喊得順口了,一句一個“夫君”,提着裙?頗為不拘小節的坐下,這坐姿又吸引來了側目。
邱衍想提醒又不好說,隻得往邊上挪了挪。
盧卓笑吟吟看着這一家三口,忽然冷不丁道:“邱夫人也是劍派弟子嗎?”
林浪遙奇怪地看他一樣,“你問這個做什麼。”
盧卓是個風度翩翩的世家公子,笑起來很是端莊大方,并無半點不合規矩的言行,但卻莫名其妙地令人感覺到如芒在背的不适。盧卓說:“我隻是想到,夫人既然能帶着孩子從追殺的歹人手中逃出,應當身手不凡吧。”
“這有什麼的,”林浪遙擺擺手,很是不客氣地說,“打不過總能跑得過,行走在外,身上總歸帶了點法寶傍身。”
邱衍察覺到盧卓的試探之意,沒想到這年輕人如此敏銳,有些不悅地道:“夫人與我自小有了婚約,她常年待在師門内,并不常外出,性子直率了些。”
盧卓接收到帶有警告意味的眼神,意識到自己逾越了,劍修大多都不太好惹,尤其像邱衍這等鎮派級别的劍修,把他惹毛并沒有什麼好處,于是歉然地笑了笑,不再追問。
但林浪遙聽不懂這種機鋒,忽然靈光一閃,會錯了他的意,揚聲道:“什麼意思,你嫌棄我?”
邱衍:“……”
林浪遙演戲演得沉浸其中,當即一把推開邱衍站起身指着他說:“早知道你煩我,這下說出心裡話了吧!”
邱衍深深感覺到什麼叫百口莫辯,偏偏小醫修還在旁煽風點火,“父親,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快給母親認個錯吧!”
林浪遙說:“我才不要他認錯,既然嫌棄我,那今日就一拍!兩散!”
邱衍心道不好,果然下一秒林浪遙反手招出了劍。
邱衍反應極快地拎起小醫修退身讓開,面前案幾被林浪遙劈成了兩半,盧氏的人都看傻了,沒想到這邱夫人脾氣如此暴躁,一言不合就要砍人,而且還是對着邱衍這種與渡劫期隻差一線的劍修動手。一室嘩然,紛紛響起勸架之聲,事到如此,溫朝玄終于看不下去這場鬧劇了。
所有人隻見一抹白色衣影如風般掠過,提劍怒斬情郎的“邱夫人”被一支有力的胳膊攔腰摟住,生生止住了去勢。
邱衍心下頓時松了口氣,溫朝玄若再不出手,他可就該還手了。
“還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