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時期他身上的那種孤勇的少年主義,是讓她十年間頻頻午夜夢回的根本原因。
而當程知微發現陸兆衍在多年後,内核已經發生改變,已經變成個更加成熟更加穩重的人之後。
她選擇遠離。
程知微雖然表面很乖巧,但其實内心一直非常叛逆,這一點在她的少女時代更加明顯。
她時常在上高中語文課或者數學課的時候,期盼旁邊的少年拉着她的手就逃離現實。
去哪裡不重要,關鍵是成為她壓抑現實生活的出口。
而她現在找到了更好的替代品,周臨淵因為沒有受過外力的打擊,始終保持着這一點。
所以程知微才會非常難以控制對他的心動。
在兩個大男人在會議室差點臉紅脖子粗的時候,程知微已經在雨中坐着出租車到了。
剛剛那些内心深處的自我剖析,是她望着窗外大雨,堵車時候由衷想到的。
記不清是哪一年的哪一天,也是這樣的一個大雨天,下課的時候她沒帶傘。
而寡言的陸兆衍看清她要走路回家的為難,直接一言不發地把自己的傘塞到她手裡。
那是一般深藍色格子花傘。手柄是純黑色的。
即使到現在,程知微也清楚地記得這一點。
而後她主動喊住他:“陸兆衍,你把傘給我自己怎麼回家呢?”
少年陸兆衍沒經曆重大人生挫折的時候,還是能陽光微笑的。
他語調輕松地對少女說:“沒關系,我最喜歡淋雨了。”
說着就穿着不合身的紅白校服沖進雨裡。
完全沒有給程知微說拒絕的機會。
當時看着他纖細清瘦的背影,程知微清楚的意識到。
她戀愛了,還是單戀。
而愛戀的對象就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的陸兆衍。
所謂深愛一個人,就是在意識到你開始喜歡他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經開始心痛。
青少年時期的程知微,是個隻顧埋頭學習的書呆子。
所以她很清楚自己和大衆情人陸兆衍之間的差距。
就如同地上的人群和天上的恒星。
大雨總是讓人情不自禁思緒混亂,程知微又趕緊把這部分不屬于她的記憶抛諸腦後。
自從這一年來,發生了這麼一連串的事情,她已經非常清楚,陸兆衍不是當初的那個他。
他們彼此都變得面目全非了。
在某個維度,程知微也是個非常極端的人,她對自己希望擁有的東西,有着非常高純度的追求。
即使是喜歡的人也一樣。
她的理智不斷提醒:當初的陸兆衍已經完全消失,現在的他是另一個完全不同的青年。
為了把自己從這種糾結猶豫的情緒中救出來,程知微試圖發消息給周臨淵。
“我到了,在一樓的哪間會議室?”
第一時間,周臨淵及時回複了她:“你站在原地别動,我去門口接你就好。”
甚至連他自己都沒發現,他的嘴角出現了不屬于他的短暫弧度。
陸兆衍差點被他們兩個的舉動氣的破防,但出色刑警的本質讓他冷靜下來。
“在目标沒有完全暴露的時候,先繼續觀察。”
不知道為什麼,陸兆衍的腦海中滾動播放着這句話。
周臨淵在去門口找程知微的時候,還擔心接警大廳那麼多人,會不會看不到她?
連他自己都發現這種别樣的情緒。
但周臨淵告誡自己:這隻是應多陸兆衍“寒冰”計劃的一環,完全不具備任何其他意義。
仿佛這樣不斷提醒自己,他就能完全控制住自己情緒似的。
程知微今天穿了一件鮮紅色的棉質長裙。
這個色調承托出她雪白的肌膚和纖細的脖頸。
他們相互在人群中第一眼就找到了彼此。
就算她今天不施粉黛,周臨淵也開始主動為她考慮起來。
周臨淵在心底對自己說:“她那麼白皙那麼優雅脖頸,帶上鑽石項鍊一定更加耀眼。”
所以下一次見面的時候,親自為她帶上項鍊就是他的機會了。
周臨淵眸色轉暗。
但程知微對此卻毫無知覺,她隻是伸出不拿傘的另一隻手:“周警官,我在這裡。”
一對年輕男女都在刻意壓抑心底的悸動。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進會議室,程知微跟在他的後面。
“不要擡頭,不用看他的背影。” 她在提醒自己。
但一擡頭,還是跌進周臨淵寒冰一樣的眼睛。
“到了。你先坐,我去拿打印材料。”
程知微在那一瞬間,她好像透過他的瞳孔,看到另一個人的眼睛。
拼命克制住甩頭的欲望,程知微禮貌道:“謝謝。”
不過這種氣氛卻忽然被外力打破,因為程知微收到了一條短信消息。
她隻是看了一眼微信提示,都沒看清具體内容,就臉色變得很難看起來。
周臨淵情不自禁問道:“你怎麼了,誰發消息給你?”